——从‘鲁儒之流’这个措辞和形容方式，也不难发现这一点。<b />
若是用儒家五经：诗、书、礼、易、春秋，来作为区分儒家各流派的标准，那鲁儒之流，便大致是指那些治《礼》，《春秋谷梁传》，并无比坚定的为豪强、贵族站台的保守派、顽固派。<b />
他们甚至提倡恢复井田制和奴隶制！<b />
只能说这些人，已经保守到连儒家内部的其他流派，都有些不待见的地步了。<b />
井田制？<b />
奴隶制？<b />
开什么玩笑……<b />
与鲁儒之流，对陵邑之制全盘否定的态度截然相反的，便是儒家内部最激进的鹰派，公羊派。<b />
这一流派，治的同样是《春秋》，却是和谷梁截然相反，甚至针锋相对的《春秋公羊传》，也称：公羊春秋。<b />
若是让这个流派的士子，答这道关于陵邑之制的题，那最终的答案，大概率会让刘荣喜笑颜开。<b />
他们会说：陵邑之制就是正确的，一目了然！<b />
那些豪强为富不仁，活该被强制迁徙！<b />
什么地方官员敲骨吸髓——没把这些败类豆沙了，已经是这些官员严重渎职了！<b />
只能说，激进派、鹰派的画风扑面而来，味道极正。<b />
而这——鲁儒的‘完全反对’，和公羊儒的‘完全支持’，显然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极端。<b />
绝大多数儒生，尤其是年轻儒生，其实都是在这两个区间之内。<b />
有的偏反对、偏鲁儒一点，有的偏支持，偏公羊一点。<b />
只是无论如何，都很少会有儒生，像鲁儒那般完全反对陵邑之制，以至于违背如今汉室最基本的政治正确；<b />
也不会像公羊那般完全支持，以至于完全背叛了儒家的基本盘，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屁股决定脑袋。<b />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如今汉室在任用儒家出身的官员时，就不得不去判断：这个人，到底是偏鲁儒一些，还是偏公羊一些。<b />
偏公羊，那没说的，儒家出身为此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自然就能降到最低。<b />
若偏鲁儒、偏谷梁，那就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个人，值不值得去挽救、去时间精力拉回正道上了……<b />
在过去这几十年，几乎每一个‘偏鲁儒、谷梁’，爱豪强更甚于爱国家的儒生，都被挡在了汉室政治权利核心外。<b />
每一个‘偏公羊’，爱国家更甚于爱本门学说的，也几乎都成为了垂名青史的人物。<b />
只是前者实在是如过江之鲫——实在太多，后者如凤毛麟角——实在太少。<b />
以至于，人们误以为过去这几十年，儒家一直都被排除在汉室‘可录用学说出身’的名单当中。<b />
然而事实却是：儒家出身的士子，汉家并非完全不要。<b />
若不然，叔孙通怎么解释？<b />
贾长沙怎么解释？<b />
儒皮法骨的晁错、外戚大儒窦婴，以及此番入朝应考的公孙弘、倪宽，又如何解释？<b />
不过是‘符合要求’的人太少，以至于都被忽略不计了，才让大家生出‘汉家没有儒官’的错觉而已。<b />
就拿今日的倪宽举例。<b />
——能说出一句‘陵邑之制是对的’，这就已经合格了，已经可以判定为‘不鲁儒’‘不谷梁’了；<b />
只是后面那句：在迁徙过程中，让豪强被地方贪官污吏欺负~<b />
怎么说呢；<b />
也不能说屁股歪，就是有点天真。<b />
在刘荣看来，倪宽认知中的‘豪强’，或许依旧是同门师兄弟、师叔伯所描述的那样：躬耕传家，友爱乡邻，助贫扶弱的。<b />
这样的人，在被强制迁移过程中，被贪官污吏敲骨吸髓，那当然是值得倪宽同刘荣‘告上一状’的。<b />
但这样的人——如此仁善的豪强，存在吗？<b />
刘荣的答案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不可能存在！<b />
道理很简单：慈不掌兵，义不掌财。<b />
在这个时代，一个善良的人，别说是发家致富成为‘豪强’了；<b />
就算是去把家里老母鸡生的蛋拿去卖，都不一定能卖的上市场价。<b />
所以说白了，在这个时代，除了那些生来就有的贵族外，对其他的‘普通人’而言，有钱，和有德，几乎是不可能同时成立的两个特指。<b />
——豪商必奸诈；<b />
——豪强必酷戾；<b />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b />
所以刘荣才会说：倪宽太年纪，眼界不够宽，不明白人间险恶；<b />
而不是说：倪宽屁股歪，为豪强站台，纯粹是鲁儒之流……<b />
总的来说，对于倪宽，刘荣也还算满意。<b />
慢慢培养就是了。<b />
在官场——尤其是在长安官场，刘荣相信倪宽‘懂事儿’的速度，会超乎所有人想象。<b />
尤其是倪宽从过去，堪称洁白无瑕的‘干净’生活，一下跌入长安朝堂这个比乌鸦还黑的大染缸；<b />
刘荣相信，倪宽不会让自己失望。<b />
再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b />
——酷吏王温舒，确实有够‘酷’；<b />
若是读几年法家典籍，必定又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魔。<b />
——纵横家的独苗主父偃，也确实符合世人对纵横家的刻板印象：心眼极小、极其记仇。<b />
这样一个人，刘荣也不打算将其往其他方向培养——就做纵横家祖传的本职工作：外交。<b />
比如接见一下匈奴使团啊~<b />
亦或是出使南越，和南越王太后联络联络感情之类……<b />
咳，咳咳……<b />
还有弓高侯庶孙，汉武大帝历史上的‘宠妃’韩嫣。<b />
却是有些出乎刘荣的预料。<b />
什么宠妃？<b />
分明是个雄姿勃发，身形伟岸，相貌俊美的少年郎！<b />
甚至都不用拿原本的历史时间线来做对照，刘荣就能一眼看出来：这妥妥就是个将军胚子！<b />
还是那种长得贼帅，并不粗狂的将军！！！<b />
只能说，太史公手里的笔，那绝对是有点说法的。<b />
谁让太史公的‘命脉’，就是断在这位汉武大帝手中呢？<b />
仅仅只是捕风捉影、若有似无的侧面描述，而非直接写一句‘某年某月某日，帝幸韩嫣’；<b />
太史公的脾气，已经可以算作是史诗级软柿子了……<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