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走向杂物间潮湿的墙根，弯下腰，伸手便去拿那个皱巴巴的油纸包，却听得薛绥惊声阻止。<b />
“王爷莫动！”<b />
李桓抬头看她，“怎么了？”<b />
薛绥目光闪了一下，淡淡提醒，“若此事当真与西兹有关，还是要谨慎为妙。王爷方才说，若搜出什么，是有人栽赃。可我以为，除了栽赃，兴许还有别的可能……”<b />
“你想说什么？”李桓逼近，声音透出寒意。<b />
薛绥不退反进，“除了栽赃，也会杀人。”<b />
说罢，她弯腰捡起一根木棍，轻轻刨开油纸包。<b />
里头果然是一层白色的粉末，因包裹严密，并没有被雨水冲散。<b />
“听闻西兹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若不慎触及肌肤，经口鼻而入，只怕是神仙难救……”<b />
李桓眯起眼看他，“平安懂得真多。”<b />
薛绥坦然地回视，“医毒同源，略知一二。”<b />
李桓摩挲扳指，没有说话。<b />
他声音未落，便有一个侍卫跌跌撞撞跑来，浑身淋得像落汤鸡似的，气喘吁吁，兴奋的声音发颤。<b />
“王爷，找到这个！找到一个信物……”<b />
那是一个刻着西兹图腾的玉珏……<b />
同上次在魏王李炎身上发现的一模一样。<b />
“王爷，是凶手遗落的。”<b />
有匕首和玉珏为证，又是西兹死士惯用的手法，傅青松是西兹人所杀，确认无疑了。<b />
众人屏息凝神，都看着李桓。<b />
李桓没有答话。<b />
那右翊卫统领，拱手问：“王爷，眼下如何是好？还搜吗？”<b />
普济寺是佛门净地，大肆搜查已是惊扰禅门清修，再查下去只怕惹来僧怨，坏了皇室敬佛之名……<b />
李桓望向廊下连绵不停的雨水，慢慢摆手。<b />
“你们先撤到山门外，收拢人马，严守寺门。”<b />
“是！”<b />
众人领命下去。<b />
凌乱的脚步声在雨幕里，渐渐消散。<b />
李桓慢慢走回廊下，走到薛绥的面前。<b />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湿透的领口晕开，他神色沉郁，目光深不可测。<b />
“你随我回府，还是再留一宿？”<b />
薛绥沉吟片刻，“劳烦王爷先行一步，我和文嘉刚抄好经文，还没来得及供奉，出了这样大的事，寺中法事恐受影响，怕是要明日才能回去了……”<b />
“嗯。”李桓没有半分怀疑似的，点点头，径直离开。<b />
薛绥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回到禅房。<b />
房门刚刚合上。<b />
李桓就停下了脚步。<b />
他回望禅房，慢慢走了回来。<b />
皂靴停在那个破旧的杂物间外，双目凝视着被破坏的木门……<b />
好片刻，再次举步而去……<b />
-<b />
禅房里的烛火，忽明忽暗。<b />
薛绥静静立在窗边，将李桓骤然而止的举动，尽收眼底。<b />
“姑娘，婢子要不要跟着王爷？”小昭走在她背后，轻声问。<b />
薛绥摇摇头，无意识地戳了戳湿透的窗户纸。<b />
窗外雨幕如帘，她半边面容笼在阴影里。<b />
“饵已入彀，便静待其变。”<b />
她声音未落，目光骤然一顿，瞥见屏风后一抹月白袍角——<b />
霍然转身，只见天枢握着凌穹箫隐在那处，面容冷淡得如同将化未化的薄雪。<b />
“大师兄？”<b />
天枢默默点头，没有出声。<b />
小昭看着他们二人，目光微转，朝如意使了个眼色。<b />
“婢子在外面候着。”<b />
半截蜡火爆开灯，小昭和如意默契地退至门外。<b />
天枢慢慢坐下，凌穹箫在指尖悠然地转了个圈，声音淡淡。<b />
“邱掌柜被东宫和端王府，同时盯上了。”<b />
他将发生在古董店里的事情，告诉薛绥……<b />
薛绥问：“两人动了手？”<b />
天枢摇头，“他们没有碰上。”<b />
薛绥纤眉微扬：“师兄觉得老邱，靠得住吗？”<b />
天枢没动，凌穹箫突然横在烛火前，覆住他瞳孔里的冷光，“他家小全在旧陵沼，谅他不敢背叛。”<b />
“那就好。”薛绥道：“西兹大祭司阿蒙拉赫和西兹王阿史那，一个主和，一个主战，面和心不和，此番在上京蛰伏的西兹死士，是阿史那的亲卫……”<b />
她顿了顿，在天枢面前坐下，指节轻轻叩击桌面，发出两道脆响，“阿史那这一出，明面上是借死士之手搅乱上京局势，浑水摸鱼。实则想借此机会，一举扳倒大祭司，独揽西兹大权。”<b />
天枢眼尾微沉，“你意如何？”<b />
薛绥道：“大师兄，这次我们来一出‘破虏计’如何？借力打力，将阿史那的阴谋扼杀在摇篮中……”<b />
天枢问：“对旧陵沼有何好处？”<b />
大梁、西兹，论势力都远非旧陵沼能比。犯不着为了其中一方贸然卷入纷争，置身事外、以图渔利，是旧陵沼一贯的策略。<b />
薛绥知道天枢的意思，沉默一下，“我们静做渔翁，坐收其利是明智的。但不可一味守成，总得舍一些饵食，谋势而动。师兄，小舍，才能谋大得……”<b />
天枢认真地看着她，“破虏计的功劳，可是要记在李肇的头上？”<b />
薛绥还没有回答，天枢又问：“平安，你对李肇，仅为利用，还是有所寄托？你就不怕狼养大了，反噬其主？”<b />
狼？<b />
谁是狼，犹未定呢。<b />
薛绥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b />
她和天枢对视一眼，“怎么回事？”<b />
小昭推开门来，脸上是难以自抑的慌乱。<b />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b />
薛绥很少从小昭脸上看到这般惊惶失措的表情。<b />
她心里一沉，“慢慢说……”<b />
小昭捂着胸口，声音微抖，“西山行宫传来消息，婉昭仪被人毒死了，妞妞也不见了……”<b />
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