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萧墙惊变<b />
雨幕中急促的脚步，盖过了雨声。<b />
右翊卫的禁军，几乎快要将普济寺翻个底朝天。<b />
李桓仍然站在廊下，看着那间破旧的杂物间。<b />
紧抵的房门终于打开了——<b />
屋子里乱糟糟的，散落着泡发的稻草和积水的陶罐，墙角的旧木箱歪倒着，迭好的经幡被雨水泡得软烂，几根圆木在地上横七竖八，潮湿的泥腥混着腐木味扑面而来……<b />
由于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雨水顺着梁柱倾泻，杂物全被冲刷了一遍，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b />
寺庙里的沙弥解释说，里屋堆的东西太多，有圆木抵住了房门，这才难以推开。<b />
两个右翊卫在里面翻找一遍，出来禀报。<b />
“王爷，没有人——”<b />
李桓看着地上雨水蜿蜒的痕迹，缓缓摸向腰间佩剑。<b />
这时，西南角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b />
有人在飞檐屋顶上面踩动。<b />
“围了！”李桓低喝一声，佩剑出鞘，清响刺破雨帘。<b />
数十名禁军如夜鸦扑腾，瞬间封死禅房四周的角门。<b />
李桓在回廊转角处急停，眼睁睁看着飞檐上一道黑影掠过，广袖翻飞间洒落漫天竹叶……<b />
“在那儿！”右翊卫统领大喝一声，举高雁翎刀，便率人追过去。<b />
李桓突然抬手，从弓箭手手上夺过弯弓。<b />
他望向那个黑影闪掠的方向，沉肩展臂，将弓弦拉满……<b />
嗖！<b />
羽箭撕裂雨帘，破空而去。<b />
李肇挥袖，旋身闪开。<b />
箭身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去，划开三寸口子……<b />
雨声突然变急，他足尖点过滴水兽，碾过湿滑的廊砖，借力跃向红墙，瓦片在他足底碎裂……<b />
李桓带人追到寺院的红墙下，堵在月洞门。<b />
“放箭！”<b />
箭和雨，交织在一起，在暮色中如同银线。<b />
李肇闭了闭眼，再睁开，英俊的面孔，已漫上一片狠戾……<b />
只见他袖中寒光乍现，竟是十数枚淬毒的透骨钉，激射而出，直扑右翊卫命门。<b />
“啊！”喊叫声破空，与雨声混作一团。<b />
几名右翊卫中钉倒地，哀叫不止……<b />
李肇冷笑一声，借着滂沱的大雨掩护，将身子紧贴潮湿的廊柱，望着雨雾里若隐若现的红墙，忽然将手指含入口中。<b />
“咀……”<b />
哨音穿云。<b />
马嘶声撕裂雨幕，在积雨的路面上，踩踏出细碎的水。<b />
李肇靴尖碾过墙角发青的苔藓，一跃而下，留下一个浅淡的足迹。<b />
接着，他回首，将腰间掏出的一个玉珏，用力一抛。<b />
玉珏顺着墙缝滑落下去……<b />
“驾！”<b />
他策马疾驰。<b />
身后，普济寺渐成残影。<b />
禁军的呼喝连成一片涛声……<b />
“人跑了！”<b />
“快追！”<b />
马蹄踏碎水洼泥泞，远处的猎犬在农家竹林里狂吠，混着暴雨拍击声和追兵的吆喝，起此彼伏，仿若催命……<b />
李肇回头看一眼尾随的追兵，用力一拍马背，翻身滚下缓坡……<b />
那马儿受到惊吓，往前狂奔而去！<b />
顷刻，几名右翊卫便包抄前来，看着泥地上的马蹄印。<b />
“追，在那边——”<b />
-<b />
雨水裹着檀香，漫过普济寺的飞檐。<b />
李桓站在廊下的青石阶上，披风被凉风掀起一角，冷峻的面容，笼罩在昏黄的光线中……<b />
“禀王爷。”<b />
右翊卫统领抱刀半跪。<b />
“那贼人极为狡诈，趁着雨势潜入山林，我等追到半山，一番搜寻，终究还是，还是让他逃了……”<b />
李桓握紧剑柄，目光在雨幕里格外清冷。<b />
他没有发火，面色冷峻如常，“传令下去，将山林周边村落全面封锁，调两营巡防，挨家挨户排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b />
那统领不敢迟疑，忙不迭抱拳领命。<b />
这时，一个侍卫从前殿廊道一路小跑而来。<b />
“禀王爷，卑职奉命清查前殿香客，无一面生的异域人士……”<b />
又有侍卫从拐角处疾步趋前，“禀王爷，卑职也没有发现同党。”<b />
“王爷，后园柴房、香积厨、菜园、放生池、马厩皆已搜过，连只可疑的野猫都不曾见着……”<b />
没有一个好消息。<b />
众人屏气敛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b />
李桓先是眉头一挑，继而嘴唇紧抿着，笑了一声，表情变得极为古怪。<b />
“王爷……”向阳瞥一眼他温和的俊脸，低声谨慎地道：“杀害傅太医的那把匕首纹样，确是西兹死士所用。”<b />
说着，他双手捧着一方素帕呈上。<b />
带血的匕首躺在上面，泛着一层幽光。<b />
“刀柄上的图腾，与上次缴获的西兹信物，分毫不差。”<b />
李桓凝视那狰狞的圈腾，慢慢抬手，在刀柄的凹陷处摩挲几下，忽然低笑一声。<b />
“好一个祸水东引。”<b />
薛绥收拾妥当再出来，便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b />
她驻足廊下，目光凝视在杂物房潮湿的墙根处。<b />
一个沾满泥渍的油纸包，皱巴巴地混在碎瓦片和潮湿的烂稻草中间，颜色浑然一体，不是很显眼。<b />
“王爷。”薛绥拢紧披风，慢慢走近，好像方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有什么发现？”<b />
李桓微微侧目看她，转着玉扳指，也云淡风轻地回应，“搜不出来什么，是很蹊跷。可若是当真搜出来什么，那铁定是……有人栽赃。”<b />
薛绥不解地问：“为何？”<b />
李桓：“西兹死士杀人，岂会留这么多破绽？”<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