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夫人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b />
她木然的坐着,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b />
……京城的风雨,还没有传到沂州。<b />
将谢宴之送出王家庄子,还帮他牵线搭桥,算是了却了这段因果。<b />
王衍那儿,收了地契、田契等,也送来了族谱。<b />
王姮恭敬的接了,并亲自誊抄。<b />
这、才是无价之宝,传承了近千年。<b />
王家之所以会被诟病,会被真正的世家嘲笑,就是因为手里只有残破的手抄本,而非原版。<b />
本着对老祖宗的尊敬,以及对后人的负责,王姮抄录族谱的时候,没有藏拙,而是拿出了她的最高水平。<b />
一手楷书,笔势委婉含蓄,线条遒劲有力。<b />
既有楷书的工整端秀,又融合了隶书的古朴质感。<b />
一笔一划,用心用力。<b />
一字一句,尽显功底。<b />
这,才是配得上琅琊王氏的书法。<b />
王衍曾经围观过一次,眼底闪过复杂。<b />
他就知道,王姮一直都在藏拙。<b />
她聪慧敏捷,极具天赋,又有名师教导,早该成为天下闻名的才女、书法家。<b />
但,小小年纪,她却懂得收敛锋芒——<b />
王廪的唯利是图,王衍曾亲自领教。<b />
有这么一个市侩、无耻的父亲,王姮的低调、“愚笨”,也就在情理之中。<b />
在某些方面,王衍觉得,自己跟王姮同病相怜。<b />
一个为了家族而不得不压抑自己,另一个为了不慈之父而装傻充愣。<b />
从第一次见面,王衍就觉得王姮有意思。<b />
随后几年的相处,亲眼围观王姮与先生“斗智斗勇”,愈发觉得这个小师妹有趣儿。<b />
再然后……心动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b />
可恨两人居然是“叔侄”!<b />
原本,王衍还想着,他会找到证据,揭穿沂州王氏的真面目。<b />
如此,既能为家族清除“污点”,也能满足他的某个野望。<b />
但——<b />
也罢,那些财货,对于早已没落的王家来说,真的很重要。<b />
王衍也需要齐王府、楼彧等做助力。<b />
侄女儿就侄女儿吧,至少还是“一家人”,没有生分,更没有结仇!<b />
压下了某个念头,王衍却没有停止对王姮的欣赏。<b />
看到她真实的书法水平,王衍忍不住叹息:不知道王九何时才能张扬起来,展现真正的自己!<b />
王姮:……张不张扬的不好说,王家即将树倒猢狲散啊。<b />
抄录完族谱,将原件归还王衍,王姮就收到了京城的消息。<b />
看清上面的内容,知道了渣爹的骚操作,王姮都无语了。<b />
还不如直接跳进皇陵的坑呢。<b />
至少皇陵是公差,出了错,也是渎职。<b />
王廪倒好,居然被个商贾当成了替罪羊。<b />
堂堂朝廷命官、所谓世家贵公子,居然因为黄白之物而与商贾同流合污,这般贪婪、这般市侩,简直丢尽了颜面啊。<b />
罢官!抄家!<b />
倒是符合王姮之前的猜测——姜侧妃会收拾王廪,却不会让他真的罪无可恕、丢掉性命。<b />
还有遣返原籍……呃,王姮只希望,王廪等王家人灰溜溜的从京城回到沂州,发现祖产严重缩水之后,不会气得吐血。<b />
王姮不怎么诚心的、默默的向王廪等人说了声抱歉。<b />
嘿,她就是故意的!<b />
那晚的沂河,是真的冷。<b />
风寒、高热之症,也是真的痛。<b />
王姮承认,她果然是跟楼彧能够玩儿到一起的小伙伴,楼彧阴暗、狠厉,她也睚眦必报!<b />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爹,王姮也不会放过。<b />
“……我也没有太过分,至少还给王家留了一个田庄和几十亩的祭田呢。”<b />
王姮小小声的咕哝着。<b />
过来告知王姮京中动向的楼彧,听到了王姮的话,无波无痕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b />
胖丫头这可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担心王廪等会来骚扰她。<b />
多少给王家留点儿退路,王家就不至于狗急跳墙。<b />
王姮呢,便能继续留在河东乡下,过她悠闲的小日子。<b />
胖丫头啊,就是这么的聪明、周全。<b />
报仇的同时,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麻烦。<b />
“阿兄!”<b />
王姮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哪怕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还是欢快的转过头,热切的与楼彧打招呼。<b />
楼彧挑眉,哦豁,胖丫头又恢复了跟他的亲近?<b />
而非几日前的疏离?<b />
这丫头,看着像只娇憨的小胖兔,实则是狡诈的小狐狸。<b />
意识到谢宴之不靠谱,便立刻放弃。<b />
他楼彧呢,大概又被胖丫头放回到“候选人”的名单里了。<b />
楼彧:……<b />
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到荣幸。<b />
楼彧几乎要控制不住,把胖丫头揪过来……算了,他舍不得动手。<b />
且,经过这件事,楼彧愈发确定了胖丫头脾气大、有反骨,还十分的趋利避害。<b />
为了有个更好的未来,楼彧会徐徐图之。<b />
一年,哦不,或许只需要几个月,他就能完成计划,拥有保护胖丫头的实力,继而与她真正的确定名分。<b />
“阿兄,你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京中的事情?”<b />
王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里的信纸摇啊摇。<b />
她这是告诉楼彧:我已经知道了!<b />
楼彧见状,便勾了勾唇角:知道就好!<b />
王姮招呼楼彧入座。<b />
楼彧指了指河道行营方向。<b />
王姮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猜测到:“楼让?哦不,你是说崔载?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b />
同样都是表兄,王姮能够跟谢宴之友好相处,甚至曾经考虑过婚嫁,她却十分厌恶崔载。<b />
不只是崔载是继母崔氏的侄子,更是因为这人太蠢。<b />
在王姮那已经歪了的三观里,王姮觉得,人可以坏,但不能蠢。<b />
蠢货的杀伤力,比坏人还要厉害。<b />
关键是,若是被个蠢货给“误伤”,那可就太丢人了。<b />
楼彧看到王姮提到崔载时,一脸的嫌弃,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b />
他忍着公鸭嗓,开口道:“楼让给崔载谋了河东县主簿的官职。”<b />
王姮目光微凝:这就、开始了?<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