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五十年的时间里,汉家人口增长的速度,无疑比农田的开垦速度、可耕作田亩的增长速度快了不少。<b />
到如今,单是关中这二百来万户农人,便已经拥有了高达一万万七千万亩的农田——都管赶上开国时,汉家全部农田的数量了!<b />
至于关东、北方,以及南方巴蜀、汉中等关外地区,则是四百余万户农人,总共拥有了一万万八千万亩土地。<b />
这样算下来,关东农人户均田亩拥有量,其实只有四十多亩;<b />
但关东行的是宽一步,长一百二十步的小亩,关中行的大亩,则是宽一步,长二百四十亩。<b />
故而,关东农人户均农田占有量只有四十多亩,但按照关东的农田标准,却也有个八十多亩的平均值。<b />
而这些数据,和一个令相府国库深感无力的事实密切关联。<b />
——汉室的人口、土地,都已经逼近增长瓶颈。<b />
能开垦、能耕作的土地,在这五十年当中,基本都已经开垦出来了。<b />
搞得现在,农人们都隐隐有些养不活自己、土地都有些不够种了,却也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饥一顿饱一顿。<b />
即便饿着肚子,也不去开垦荒地,增加耕地面积,这就意味着继续开垦、继续扩大耕地面积的空间,已经没多少了。<b />
哪怕长安朝堂从国家层面出手,不惜成本的开垦,也根本增长不了多少新的耕地。<b />
一成?<b />
两成?<b />
顶天了去,也就是涨个三成封顶。<b />
而这三成新增土地,顶多也只能为相府国库,带来三成的农税增长——即,如今的每年三十万万左右的农税收入,能勉勉强强达到四十万万。<b />
这就已经是封顶到头了,再涨不上去了。<b />
对于如今的相府来说,每年多个十万万钱的农税收入,看上去是不少;<b />
但多出来这十万万钱,就意味着汉家,多出来了近一万万亩的农田。<b />
这一万万亩新田,需要相应的新水渠、新道路,以及新的农稼官、税吏。<b />
考虑到这些和收入增长同时出现的支出增长,相府国库的战况,根本就不会好转多少。<b />
这就是说:相府国库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认真工作,也就这样了。<b />
农税收上来的钱,勉勉强强够国家当年用度,要么剩下来点汤汤水水,够给官员们多发一件官袍,要么稍微欠点外债,不得不厚着脸皮跟皇帝去要。<b />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年固定收入口赋十万万钱以上,且根本没多少固定支出的少府内帑。<b />
从太宗、孝景两代先帝,了前后三十多年时间,就从每年十万万钱左右的口赋收入中,攒下来了高达两百万万钱的小金库也不难看出:只要皇帝想省钱、想攒钱,那少府内帑的口赋收入,是能攒下来至少七成的!<b />
若是碰到个太宗皇帝那样的铁公鸡,每年都攒下八成以上的口赋收入,也完全不在话下。<b />
那么,问题来了。<b />
——既然少府内帑这么富裕,那为什么不拿着这些钱,去为国家做些什么呢?<b />
比如,供养军队;<b />
比如,补贴官员;<b />
比如,兴修水利……<b />
等等等等。<b />
与其让少府内帑的庞大财富在府库烂掉,还不如拿出来建设国家。<b />
那既然这钱,是从皇帝的腰包里逃出来的,那办成的事儿,自然都是皇帝的功劳,话语权也合盖皇帝这个‘金主’拥有。<b />
在这个过程中,国家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b />
皇帝的文治武功越来越昌盛,手里的权利也越来越大。<b />
唯独丞相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b />
“皇帝,要集权?”<b />
漫长的思虑之后,隐约意识到刘荣长远意图的老太后轻声一问;<b />
不等刘荣从惊愕中回过神,老太后又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道:“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皇帝,分明还有压制丞相的味道在其中……”<b />
“皇帝,究竟是怎么盘算的?”<b />
···<b />
老太后轻飘飘两句话,却是让刘荣愣了许久。<b />
过了足有数十息,刘荣才深吸一口气,将呆愕的面容收拾起来。<b />
与此同时,对于老太后敏感的政治嗅觉,刘荣也不由生出一阵惊叹。<b />
——仅仅只是刘荣大包大揽,表示要自掏腰包,承担起几支常备野战军的供养成本!<b />
老太后就从刘荣这看似突兀的举动中,看到了刘荣计划在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后才打算着手去做的事!<b />
如此嗅觉,便是放在皇帝身上,也至少是个守成之君的水准!<b />
考虑到如今汉室,自开国至今,便始终在秉持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国策;<b />
在这个背景下,老太后这个水平,也至少能达到先孝景皇帝的高度……<b />
“皇祖母,慧眼如炬。”<b />
由衷表达过对老太后敏感嗅觉的赞叹,刘荣思虑片刻,终还是将自己为汉家未来数十年,所规划的蓝图悉数道出。<b />
这一说,便是足足三个时辰,时间也从刘荣来到长乐宫的上午,来到了夕阳西下的黄昏。<b />
在刘荣说出自己几乎所有的长远规划之后,老太后也沉默了许久。<b />
终,还是面色复杂的起身,自顾自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b />
一边走,老太后嘴上,也不忘一边无神呢喃道:“老了……”<b />
“都老了……”<b />
···<b />
“皇帝,放手去做便是。”<b />
“只需知:上善若水的道理。”<b />
“——先帝为储二十余载,却只得太宗皇帝之皮毛。”<b />
“若能尽得太宗皇帝之手段、心术……”<b />
“皇帝想要做的事,或许……”<b />
···<b />
“唉……”<b />
“老了……”<b />
“老了………”<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