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心中时刻记着: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b />
“就算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也起码要把握好度,别让孤这个做大哥的太难堪,在长安有心转圜,都没脸去回护自己的兄弟手足。”<b />
简介直白的一番话,兄弟二人自又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b />
汉家为宗亲诸侯画的三条红线,一曰:乱;<b />
二曰;谋逆;<b />
三曰:役使国人过律。<b />
三者的排列顺序,一直都是如此。<b />
刘荣却见原本最不重要的第三条,特意提前到第一条来说,无疑也是表明了自己对两个弟弟的展望。<b />
——谋逆、乱,我不信你俩有那个胆子;<b />
就算你俩有,对孤而言,谋逆、乱,都没有‘役使国人过律’——都没有残民、伤民来的更罪无可恕。<b />
耳朵揪过了,刘荣也没忘记给两个弟弟嘴里各塞一颗甜枣——尽量别让我难做,就算要做一些不好的事,也起码把握个度。<b />
“弟等年将即冠,就藩封国,本是题中应有之理。”<b />
“却是不巧,和梁王叔的事撞到了一起……”<b />
见二弟刘德满脸疑虑,刘荣却只微微一摇头:“你二人就藩,是孤和父皇早就说好的事。”<b />
“之前,孤没及冠,留你二人在长安帮衬着,没人能挑出不对;”<b />
“只眼下,都已经及了冠,更监国三年余,若是再以‘留兄弟手足帮衬’的名义,将你二人强留在长安,却是怎都说不过去的了。”<b />
“——明岁开春,孤将行冠礼。”<b />
“不出意外的话,加冠之后,便是大婚。”<b />
“吃过孤的喜酒,你二人,便该要各自就藩了。”<b />
···<b />
一阵无话。<b />
刘荣如机器般,将二人未来的人生走向宣读而出,二人点头领命之后,一时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b />
老三刘淤很单纯,只想着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临江国的王宫中,再也无法经常见到母亲栗姬,以及两个哥哥了。<b />
而老二刘德,却是在极其漫长的思虑之后,终还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大哥那云淡风轻的自信面容。<b />
刘德什么也没说;<b />
却也分明在用眼神问刘荣:大哥加冠、大婚在即,恰逢梁王叔薨故;<b />
皇祖母这时候借题发挥……<b />
“定下了的。”<b />
“——平阳侯家的幼女,唤个曹淑。”<b />
“孤也见过了,人如其名——贤良温淑,可堪椒房。”<b />
直到刘荣这句话说出口,老二刘德才终于松开紧紧锁起的眉头,对自家大哥的担忧,也是立时去了大半。<b />
——如果说早些年,馆陶公主刘嫖有意嫁女于凤凰殿,有意要让女儿做太子妃,还是朝野内外心照不宣的事,那最近这两年,这却几乎是长安妇孺皆知的常识了。<b />
也不能怪长安百姓八卦,实在是这位馆陶公主,根本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b />
一开始,对刘荣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也非要把女儿塞进刘荣的太子宫里。<b />
刘荣怕遭天谴,不敢把小小年纪的阿娇表妹接近太子宫,也不愿意把姑母刘嫖的女儿接近太子宫,让刘嫖成为自己的姑母兼岳母,换做常人,也总该是死心了。<b />
但刘嫖不!<b />
刘嫖非但不死心,反而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都已经有了一屁崩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征兆了……<b />
“前些时日,宫里传出话来,说是馆陶姑母前去绮兰殿,与王夫人商谈姻亲之事。”<b />
“王夫人有所疑虑,馆陶姑母愣是也不避人,直接就来了一句:太子至今无子,谁知道是不是身有隐疾、不能生育?”<b />
“据说就连皇祖母,在听说这个说法之后,都忧心忡忡的找太医令问了问……”<b />
老二刘德如释重负的牢骚,却引得刘荣恍然大悟的将上半身一仰。<b />
“嘿!”<b />
“我说呢;”<b />
“老师在尚冠里病着,父皇在宣室养着,我说太医令那老顽童,怎净往孤的太子宫跑。”<b />
“合着,又是拜馆陶姑母所赐?”<b />
刘荣说得轻松,老二刘德却满是严肃的摇了摇头。<b />
“大哥;”<b />
“馆陶姑母这话,虽然不该当着旁人——尤其是王夫人的面说,但这个道理,本身是没错的。”<b />
“——大哥今年已经及冠,明年开春加了冠,都要二十一了;”<b />
“父皇可才三十八;”<b />
‘有大哥的时候,父皇才十八。’<b />
“先帝有父皇的时候,更是只有十五……”<b />
关乎刘荣的清誉,作为弟弟,刘德自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b />
但刘荣听懂了。<b />
——刘嫖那句‘太子无后,将来也未必有子,国朝无后,当立者非胶东而何?’,确实是为近乎完美的刘荣,贴上了一个极其锐利的负面标签。<b />
生育能力;<b />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生育能力,也是封建帝王的评判标准之一,而且是最为重要的评判标准之一。<b />
之所以没人会注意到,仅仅只是因为那些没有生育能力的,要么在自己这一代让皇家传承换了一脉,要么,直接就是亡了国家。<b />
三年前,吴楚之乱才刚结束,天子启也才刚即立四年不到,朝野内外为何要急着让天子启册立太子储君?<b />
梁王刘武的‘皇太弟’一事,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主要原因。<b />
真正逼得天子启,在登基仅仅三年之后,便着急忙慌册立太子储君的核心原因,是‘国朝有后,天下得安’四个大字。<b />
——有了太子,那就有了指望啊!<b />
说到眼下的刘荣,也是一样的道理。<b />
在这个时代,二十多岁的男子——尤其还是不缺女人、不愁婚娶的贵族男子,居然连一儿半女都还没有,这多半就已经能确诊了。<b />
若非刘荣有整个太医属衙为自己作证,只怕眼下,刘荣已经要被贴上‘不孕不育’的标签……<b />
“放心吧。”<b />
“也是未来几年的事。”<b />
“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明、后两年了……”<b />
同样一句话,被刘荣第二次说出口。<b />
却是没人知道:刘荣为何要多加上一句‘不出意外的话’……<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