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挖出来一块就放在餐车上,不断运走。
而在旁边,正是那群十七人的权贵宴席。
只不过祂们餐桌上的血肉,也从白日容念看见的人类的手脚头颅血肉,变成了巨眼的。
纸人和挖掘开采的设备遮挡了巨眼的样子。
容念的注意力集中在宴席上,他开始回忆以及详细描述那十七个男女老少的穿着,以及他记忆里残留的祂们的面容。
很奇怪,在墓道里的时候,容念其实并未看清楚那些人的样子。
只感到令人窒息的冷血的权势和奢靡贵气。
但现在他竟然流畅地想象复原了祂们的脸。
就好像有什么在用他的眼睛看清祂们,看清那群胆敢啃噬祂血肉的异教徒。
接着容念看到。
那些一个个面容清晰起来的男女老少权贵们,举起流淌着血的酒,在饱腹的微嗝里,正要骄奢满足地饮下时候,忽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祂们惊慌失措,祂们跌跌撞撞,祂们站起来又跌倒。
祂们眼球突出,祂们面色惨白。
祂们头颅炸裂。
祂们的华服金饰珠宝之下,崩起无数只眼睛,每一个都比祂们的头更大。
祂们逃跑。
祂们跪地,祂们匍匐,祂们祷告。
祂们死亡。
那长长的餐桌,不管多少人碰撞过它,却都纹丝不动。
不止是没有被掀翻,是连一点点轻微的晃动都没有过。
仿佛整个世界被夷为平地了,那张盛着祭品的餐桌也仍旧会存在着。
容念的眼眶感到无比的疼。
疼得他想自己伸手进去挖出来,仿佛只有挖出来才会舒服。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一周目第一天晚上遇到黑影后,他有相同的感受。
在他抬起手之前,有另一双手从后蒙上他的眼睛。
那双手冰冰凉凉,仿佛无形的,深入眼眶和颅中,像冰一样不断渗透。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容念,苍白的脸上流下了血泪。
那张脸上的神情还是安静的,只有长眉微微蹙着。
仿佛宁静永恒的一点忧伤。
整个副本开始震颤,像是孤岛山顶之下,海面更深处有什么在愤怒苏醒。
副本第一天。
但所有的纸人都在慌乱逃跑。
却在短暂的时间,随着整个副本的坍塌湮灭。
容念等了很久。
第三周目却迟迟没有开启。
他站在黑暗里,看向周围。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每次自己进入副本的时候,并不是在自己以为的那个塔楼的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