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落幕<b />
当北伐如火如荼地开展时，有一个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b />
那就是，一直以来都是精神好身体更棒的周肃忽然开始生病了。<b />
在夺下洛阳时只是小小的感冒，而在占据了汴京以后就开始轻微咳嗽了。<b />
而随着占据的县城越来越多，他的病症也显得越来越严重，仿佛这北伐消耗的不是军力资源，而是他的命。<b />
或许真的是这样。<b />
原本，周肃的使命并非北伐，他的‘出厂设定’就是个读书人，要当个大儒的。<b />
可是他被赵以孚引上了北伐的路。一条对于周肃来说完全逆反的路。<b />
所以在这条路上每走远一步，他都在变的虚弱。<b />
这一点赵以孚心知肚明，可是别人却不明所以只能平白担心。<b />
大军一点点收复失地，而周肃也肉眼可见地衰弱了下去。<b />
后来北伐其实都是由赵孤鹤在指挥，周肃只是作为一个象征，却固执地继续随军颠簸。<b />
“君信，我是不是命不久矣？”<b />
周肃躺在营帐内虚弱地问。<b />
营帐外就是大徐北伐军，他们正停驻在廖国首都盛京城外。<b />
盛京若破，燕云尽复，华夏归一！<b />
赵以孚没有再含糊其辞，他说：“老师，您会看到盛京城破的那一刻的。”<b />
周清昭伺候在旁，有些惶恐的问：“师兄，你本事那么大难道没有办法让父亲康复吗？”<b />
赵以孚表情凝重地低下了头，他显得很难办。<b />
慧姑劝道：“清昭，你别为难他了，周大人这是命，而非人力能挽回的。”<b />
这段时间慧姑的道行突飞猛进，她已经看到了周肃此时就属于是命数已尽了。<b />
周清昭有些震惊地看着慧姑：“你是我的朋友……好姐妹啊！”<b />
似乎不相信她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b />
她又看向赵以孚：“你是我最喜欢最信任的师兄啊，你也是父亲最信任的弟子啊！难道你也觉得父亲已经没救了？”<b />
赵以孚觉得很为难，因为按照他的想法周肃之死是必然的，但是周肃死也只是蜕凡而去，又不是真死了。<b />
可他疏忽的是，对于周清昭来说周肃死了她就没有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b />
这……<b />
赵以孚其实挺茫然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b />
然而他的沉默在周清昭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味。<b />
她说：“你在营中救助伤兵可以奇法百出，怎的在父亲这里就不行了……”<b />
她流泪。<b />
说：“我信你的医术，所以才一直没有另请名医……可是你……你负了我！”<b />
她很痛心、痛苦的样子。<b />
这时喘了两口气的周肃终于又积攒了一些力气道：“清昭，莫要如此，君信一直在尽心尽力地让我好受一些……爹的情况自己清楚，这身子怕是要不行了。”<b />
“君信，黑白无常可是已经来了？若是祂们已经来了，你就别阻碍祂们行事了……其实能够归于旧都，老朽这念头便已经通达了。”<b />
周清昭只觉得自己老父亲病入膏肓已经开始胡言乱语。<b />
连忙道：“父亲，您别说了，快些休息吧。”<b />
赵以孚道：“恩师放心，两位神君的确在这战场，但却是正在对面的盛京中工作，您不归他们管。”<b />
周肃笑道：“我已老朽将死，怎能不请那两位前来接引？”<b />
赵以孚犹豫了一下，道：“也好，就让两位前来相送吧。”<b />
他还是不能把事情说破，因为现在说破周肃立马归天，那他就不算圆满。<b />
他话音落下，这营帐内的氛围就一下子变得阴郁了一些。<b />
黑白无常安静地站在了赵以孚的两边，如同喽啰……<b />
周肃见了露出一抹笑容道：“这就对了，两位终究是地府神君，君信你别总是欺负祂们啊。”<b />
黑白无常张嘴欲言，结果赵以孚立刻一个严厉的眼神让祂们闭嘴。<b />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等到周肃归天，那才没有禁忌。<b />
周清昭奇怪地看着赵以孚和周肃对着空气互动，她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b />
他知道赵以孚有神妙，也知道周肃似乎总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难道……<b />
慧姑长叹一声道：“罢了，清昭，你饮下此玉露，便可短暂开启阴阳眼了。”<b />
周清昭看着慧姑递过来的酒葫芦，犹豫了一下，随后仰头‘吨吨吨’。<b />
慧姑紧接着话才来：“只要一口……”<b />
周清昭心情不佳，给全干了。<b />
慧姑无言以对，她说：“罢了，当下这世道，或许开启阴阳眼也不是什么坏事。”<b />
周清昭只觉得双眼一片冰凉，随后再看周围……就见一黑一白两个人正如同喽啰一般站在赵以孚的身后！<b />
她惊得头皮发麻。<b />
偏偏这两个还一起向她挤出了一丝笑容……<b />
她连退两步，直到慧姑将她扶着才站稳。<b />
慧姑道：“这两位便是无常神君了，祂们看起来一直在附近，方才君信叫了祂们才过来的。”<b />
周清昭一下失神坐倒在地，啼哭道：“父亲，你真要离女儿而去吗？”<b />
周肃长叹一声道：“傻丫头，非是为父要去，而是天命如此，不得不去了啊！”<b />
周清昭泣不成声。<b />
这时周肃道：“两位神君，老朽还有多长时间？”<b />
“你们尽管说好了，不要看赵君信的脸色，他还得看我的脸色呢！”<b />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白无常无奈道：“启禀大人，小神不好妄言。”<b />
周肃神色一凛道：“赵君信，我说的话还作数吗？”<b />
赵以孚长叹一声，这时候点他名干什么？<b />
显得他在生死两道手眼通天一样，这不是让周清昭更看自己不爽了吗？<b />
果然，周清昭带着疑问的眼神看了过来。<b />
赵以孚只能表态：“两位神君，事已至此你们就说个准确的时间吧。”<b />
说着他还给黑白无常使了个眼色。<b />
黑无常一阵为难，这伏魔大帝、文衡帝君的化身归天时辰哪里是他们能算得准的？<b />
但是白无常就机灵多了，祂看到了赵以孚望向外面的那个眼色，便心领神会道：“盛京陷落时，便是大人归天刻。”<b />
说完他是看准时机拽着黑无常就溜了。<b />
这里气压太可怕，还是早早离开为妙。<b />
“君信……”<b />
周肃如同一头老牛，声音低沉而断断续续。<b />
赵以孚犹豫了一下，上前注入自己的真气。<b />
这些真气是没用的，但能让周肃好受一些。<b />
果然，周肃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说：“走，这最后一战我要亲自指挥。”<b />
赵以孚点了点头应了。<b />
周清昭则是阻拦道：“父亲，你需要好好休息！”<b />
周肃道：“天命将至，还有什么可休息的？”<b />
说着竟然自己推开被子然后坐起了身来！<b />
这时候他的动作非常利索，却像极了回光返照。<b />
“父亲，父亲！”<b />
周清昭看着赵以孚道：“我不求你救父亲，但求你劝劝他别再糟践自己了好吗？”<b />
赵以孚很能够理解这种为人子女的心情，可是……<b />
他更是知道这一次关系着周肃或者说文衡帝君更为深层的圆满。<b />
故而他叹息一声道：“小慧师叔，替我看着她……不，让她安静地在边上看着就行，我想她会理解的。”<b />
周肃重重点头，这也是他不想留下的遗憾。<b />
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干脆利落地击鼓聚将。<b />
众将很意外，没想到已经卧病良久的周肃竟然会亲自出场。<b />
周肃看着到来的众将道：“此战由我亲自指挥，众将可有意见？”<b />
尚未给众将犹豫时间，赵孤鹤便自然而然地站了出来抱拳跪下道：“末将愿听主公调遣。”<b />
众将不再迟疑，一同在赵孤鹤身边跪下：“愿听大帅调遣！”<b />
周肃畅快地喊了一声：“好，随我出战！”<b />
此时已经午后，其实并不合适。<b />
可周肃已经等不及了。<b />
赵以孚也明白这种感觉，因为周肃身体很虚弱，他随时可能坚持不下去躺下来。<b />
若是躺下……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却铁定无法完成这亲自指挥完成作战的心愿了。<b />
众将虽然感觉不妥，但也领命出征，在盛京城下摆开了阵势。<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