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低头,对视着这小丫头大而亮的眸子。后者眼神里带着忐忑,却也带着一股子崇敬。<b />
“谢谢。”<b />
季然接过水,仰头喝尽,然后将碗还给了少女。后者当即露出笑脸,蹦蹦跳跳的跑开,朝着一群孩子中跑去,挥舞着空碗。<b />
这个世界,季然好像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从河神村开始,到县城之中,再到青山妖城,自己遇到的人,也多是被这世道熏陶的恶毒之辈。哪怕是那看似谦谦君子的萧安,不也是为了自己,将妻子儿子,尽皆抛弃,遁逃后唐吗?<b />
可是现在,那站在血水中欢呼的孩子,那在一旁搬动妖兽血肉的妇人,以及那些原本被妖魔捆起,准备带回江河作为食物的男人。<b />
他们现在不断修复着泡在河水中,那些坍塌的住宅。他们用老船木支撑起帐篷,好让睡觉时,潮水可以在地板之下。<b />
这些人,是南汉吃人的社会中,最底层的百姓。但是他们偏生最为质朴,就如那钱五,无论背后有多大的山,只要能背得起来,他们就会低着头,看着地,默默向前。<b />
哪怕经历这一夜的恐怖,他们还是能忍受,还是能在这片烂泥潭里生根。<b />
“这世道,本该这样,但不该这样。”<b />
刘榆安走到季然身边,话里好似打着禅机。<b />
他端着一个还飘着灰尘的瓷碗,一口喝掉,笑呵呵的交给了身边仰着头的男孩。<b />
“谢谢官爷!”<b />
那抱着瓷碗的男孩不好意思的笑起,脸上带着兴奋,蹚着血水跑开。<b />
季然看到这一幕,却想到了袁北山。这最底层的百姓,最是糊涂,也最是明白。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谁善谁恶。<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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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榆安开口道:“我让孙家的所有人赶过来帮忙安顿人口,让这里的人,先都住到孙家的府上。”<b />
“地方不够。”<b />
“其他四个村子的大户宅子加上,就够了。”<b />
刘榆安继续道:“我让那孙家的账房,给周围村子所有的话事人带了话。”<b />
“告诉他们,明日早上,我要在这河口,说一说河神的事。”<b />
季然扭头,看向他。<b />
刘榆安看向人群,目光带着一股平静。让季然觉得,这个浪荡子做事倒是爽利,或许腹有良策。<b />
“从明天开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河神,不配!”<b />
“我要让那些乡绅,用自己的家财赎罪,安顿河口的人,杜绝河神献祭。”<b />
好吧,兴许是自己吹冷风吹糊涂了。<b />
竟真指望这浪荡子有什么良策!<b />
季然站直了身子,道:“你凭什么?”<b />
刘榆安微顿,道:“凭我是这海安县长!”<b />
“不够。”<b />
季然淡淡道:“你若只是寻常上任,与这些个乡绅一起吃百姓的油水,那么他们个个都会如昨天的孙长善,给你跪下做孙子都成。”<b />
“但你要动他们的财,放他们的血,还要他们去停了祭祀得罪妖魔……”<b />
“你这县长,就有了必须死的理由。”<b />
“他们敢!”<b />
“为何不敢?”<b />
季然看着他,道:“你手底下有几个丁?”<b />
夜风吹拂,刘榆安却是如泄了气的皮球,无言以对。<b />
之前在孙长善家,自己只不过是让其带路,那手下的家丁壮汉就要动手!若是不是季然,自己这个县长怕是会被一个乡绅给欺负喽。<b />
别看着明面上县长压人一头,找个由头随便杀个乡绅都成。<b />
但人家也能暗地里真的剁了你,朝河里一丢,第二天像哭亲爹一样哭你,当个没事人。<b />
没有证据,又能如何?<b />
季然看向那些捧着妖魔血肉,好似过年一般的孩子,道:“明日早晨,交给我来。”<b />
刘榆安转头,道:“你……怎么去说?”<b />
季然轻笑一声,抽出昆吾!<b />
噌!<b />
好一把快刀!<b />
刘榆安只瞧着这刀映着月色,刺得自己皮肤发紧。<b />
耳边听季然的声音传来——<b />
“用它去说。”<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