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第二天舒苑给他拿来一大块烤狍子肉,说是他们知青从河边打来的。<b />
陈载不愿意与任何人来往,大概是命运让他们有多于旁人的接触,没过几天舒苑得了肺炎,他不得不照顾她。春季,他上山采药扭伤脚踝,是舒苑帮他做饭,从河里捞鱼炖鱼汤,他那冰冷阴暗透风的草棚从此有了鲜活生动的气息。<b />
舒苑乐观、开朗、神采飞扬,这是他没有的品质。<b />
作为村医,身体上吃的苦不算什么,更多的是未来的不确定性造成的迷茫跟困顿,他沉闷,寡言,自我封闭,舒苑于他,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烛火,让他的内心云开雾散,没有被黑暗笼罩。<b />
他想,他们应该算是在谈对象。<b />
可是,后来的事情让他发觉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或者是他的错觉。<b />
夏天,白潮河洪水爆发,一对姐妹被卷入洪水之中,舒苑奋不顾身跳入洪水救人,两姐妹都被救了上来,而她自己却被洪水吞噬。<b />
生产队组织了很多青壮劳力寻找,后来雨越下越大,洪水有再次泛滥的风险,加之大家判断她已无生还可能,便放弃寻找。<b />
可他不甘心,那么明媚鲜活的勇于救人的姑娘,怎么能被洪水冲走呢,没见到尸体他绝对不会放弃。<b />
白茫茫的雨幕中,只有他一个人沿着河岸寻找,越走越远,内心的失落跟绝望把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淹没,苍天有眼,他还是找到了舒苑,他把她抱进附近废弃的磨坊。<b />
也许是有救人的功德在,舒苑没死。<b />
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外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破旧漏雨的木屋摇摇欲坠,恶劣的环境还有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两人的肾上腺素飙升。<b />
就那么一次!<b />
那么他有生以来犯的最恶劣的错误。<b />
陈载知道舒苑怀孕已经是四个月后,那时她发高烧,他赶过去给她诊治才知道她怀孕。<b />
之后舒苑对他态度大变,冷淡,疏远,不理不睬,她说不是他的孩子。<b />
他们分道扬镳。<b />
小满生下后,他去看过那个孩子,她仍然说不是他的。<b />
作为下放人员,他的工作难得顺利,他当了两年村医,后来又调到公社卫生院,再后来调到县医院,在县医院工作一年后,他申请去支援西北,很快就来到这座边陲小城,在这里,他的医术更加精进,找到了自身价值。<b />
他积极申请平反,成功后很快凭借医术提拔成了副院长、院长。<b />
他了解过舒苑的情况,他想小满应该是沈忠诚的儿子,那人是个很有才华的下放作家,凭借才气吸引不少女同志,舒苑很崇拜他。<b />
他内疚、自责、后悔,对犯下的错误不能释怀。<b />
舒苑跟他再无联系,除了跟他索要分手费,他没钱,托人变卖金条给了她一千二。<b />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此了结,然而,到西北之后,她再次联系她,他又给她一千二。<b />
她态度冷硬决绝,说以后再无瓜葛。<b />
他对所有女性、儿童敬而远之,想在西北边陲扎根,这个扎根只包括工作,他的计划里绝对没有结婚生子。<b />
谁知道她会再次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如同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b />
她跟小满扰乱了他的心神。<b />
事不过三。<b />
他回路城要做两件事,一是确认小满是不是他的儿子,二是跟她彻底做个了断。<b />
——<b />
而舒苑正在考虑必须靠着流量继续摆地摊挣点块钱,急中生智,她想到门口那个买饭盒的,突然有了主意,抱着小满折返又往大门口走去。<b />
李红霞黑着脸走在母子俩旁边,摆地摊可以,但公布小满是她的儿子是咋回事,她还想让舒苑把小满悄悄送给他爹呢。<b />
那么多人骂她不检点,说小满是野种她听不见?她自己都气得要跟他们干架。<b />
正想质问她,一回头,母子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b />
傍晚卖货的黄金时段就那么一会儿,人群散去,舒苑脚步匆忙,瞥到那个拉着双轮车买饭盒的年轻人的身影,喊道:“诶,卖饭盒的。”<b />
年轻人站住,以为终于来了生意,热情招呼:“姐,你是卖松子的。”<b />
羡慕至极,他的饭盒卖不出去,别人的松子一抢而空。<b />
“你的饭盒是哪来的?还有多少?”舒苑问,她其实听了一耳朵。<b />
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拿铝制饭盒给她看:“这些还是抗震物资,没发出去,这些积压了下来,我是厂里业务员。还有一千多个。”<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