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烈<b />
被无数马蹄踏过的草地上，翻飞的泥土污染了洁白的积雪。<b />
直到那一道温热的鲜血洒下，染红了污浊的泥土，也融化了积雪。<b />
似乎转眼就在这片混乱如炼狱的草原上，开出了最美、最烈的朵。<b />
而女子天生就是爱美的。<b />
就如同她们虽然恐惧于游方僧人口中的地狱，却对那片开在轮回之地的彼岸神往不已。<b />
有女子忽然想起来。<b />
传说，那又名曼珠沙华的幽冥神也是红色的。<b />
与地上那抹嫣红，真的很像。<b />
看着前方已然伏尸马上的同伴，再环顾了一番四周快速逼近的蛮狗。<b />
以及另一边依旧在旁边不断纵马游曳，依旧不肯离去的黑甲骑军。<b />
她不禁有些困惑。<b />
若是真如佛家所言，今世之果，皆是前世之因。<b />
种恶因，结恶果。<b />
种善因，则结善果。<b />
这样算下来的话，她前世到底要做下何等的恶业。<b />
才会让今生蒙受这样的苦难？<b />
又是种是怎样天大的善因。<b />
才会让自己在彻底坠入黑暗后，得遇这样的好男儿？<b />
恍惚间，她隐约觉察到佛家那一套所谓的轮回地狱之说，应该是骗人的。<b />
可此刻她却宁愿这套骗人的把戏是真的。<b />
这样的话，往后的千世万世，总还有一丝得遇此等良人的希望……<b />
“妾名……只求若有来世……莫忘了今朝这一夕因缘……”<b />
……<b />
前方有敌，后方亦有敌。<b />
数百黑甲铁骑纵横厮杀，锐利的刀锋不时在身上残甲上拉出一连串火。<b />
破开的黑色甲胄，顺势被切开皮肉，溅出道道血。<b />
不可谓不惨烈。<b />
明明人多势众的无数蛮族，拼死阻拦着数百铁骑的冲撞。<b />
可他们自认为的铜墙铁壁，却在那些黑甲面前，轻薄如纸。<b />
每一次耀眼的刀光闪过，勇猛的草原儿郎就好像被雍人老农收割的禾穗一般，成片地倒下。<b />
每一声凄厉的惨嚎，每一次绝望的嘶喊。<b />
都在诉说着这场战场的惨烈。<b />
可他们所有人的余光瞥见战场最中央那些女子的时候。<b />
忽然感觉这场战争最惨烈、最残酷的地方，却恰恰发生那里。<b />
明明那数百骑军为了避免厮杀波及她们，有意拉开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b />
明明那些不断围来的蛮族骑军，为了不让诱饵失去作用，也在极力克制杀戮的冲动。<b />
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b />
明明本该是这片战场上最平静的地方。<b />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伏尸一片。<b />
嫣红的鲜血，流淌在这片残酷血腥的修罗战场上。<b />
真就仿佛那一朵朵开在地狱黄泉的接引神。<b />
这一刻，就算是蛮族一方的不少骑军，也露出了复杂的目光。<b />
因为杀惯了人的他们，比所有人都更清楚。<b />
杀人，是需要勇气。<b />
可杀自己，则更需要勇气！<b />
看着那些曾经在他们眼中柔顺、懦弱的雍人女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b />
这一刻，带给他们的震撼，甚至不亚于与数百雍人残军的一场厮杀。<b />
“疯子！”<b />
“这些疯女人！”<b />
有蛮将气急败坏地怒吼道。<b />
“坏我大事！坏我大事啊！”<b />
大当户定下的计策，出乎意料的顺利。<b />
那些南狗蠢货果然上当，一个个愚蠢至极地返回送死。<b />
可就在眼瞅着就要成功的时候，竟然让这些女子用最烈性的方式，用自己的死，硬生生地破了局！<b />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b />
“围上去！攻！攻！”<b />
那蛮将满脸晦气，说着忽然想起来大当户刚刚的交代。<b />
“记住了！大当户有令！勿伤那领头雍将的性命！”<b />
没办法。<b />
那些女子已经死了。<b />
就如同一块已经失去作用的诱饵。<b />
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舍不得麾下儿郎和族人的性命，也不得不去拿人命去填了！<b />
否则万一跑了这伙雍骑，大当户盛怒之下，难保死的就不会是自己。<b />
好在其他蛮骑统领也是这样想的。<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