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权也术也势也<b />
上首的老者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却似是完全没听到管道人的诉苦一般。<b />
那三十万铢太岳山形道铢没看到，他要的岭南阴金也没有出现！<b />
于他等而言，也未必就真的在乎裴管二人到底是真遭了劫还是假遭了劫，他们要的是能稳定提供南国物料的航线。<b />
正堂须臾间便陷入了一片静谧，那无形的压抑萦绕，更令三名豪侠胆颤，连手中的芥子囊都要托不稳了。<b />
“事已至此，我等只能勉强走行完这一趟了，还望诸君见谅。”<b />
管道人再朝着那位九长老拱了拱手，抱歉道。<b />
“那汪侯挟楼船五方，飞舟一尊，麾下兵马两千，紫府二掌之数，以强龙入海之势，纵横列国海外，不仅我二人，其他的黑船行走，亦无人能再与其抗衡！”<b />
他们这黑船上下，若无外力相助，已陷死局，离墟洲七星分阁的紫府道人想要交代，去寻那汪侯要交代吧！<b />
总之，管道人敛起那九华太岳道铢、岭南阴金，不准备再与他等进行交易，便是空跑一趟，也得把问题抛给这位九长老。<b />
九华灵金铸太岳山形道铢，此乃是南国两院十二宗中，锚如擎天白玉般的最珍品道铢，一铢太岳九华，在外海道可值南国官家-百炼秘银道铢二十七枚，岭南阴金更是天都风水阴脉中所蕴藏，乃是海外没有任何产出的物甚。<b />
诸多来往的黑船中，也只有寥寥几人敢做这般大规模的转运，裴管二人便是之一。<b />
那老叟捋须沉思良久，这才不徐不疾的表起了态来。<b />
“老夫知晓，你们二人在整个外海的船尊中都是极为不凡的，你们能力很大。”<b />
“那匪修手上有船队、有飞舟，你们想退？又岂是那么简单就能退走的？”<b />
“许是道人记错了罢，似乎那太岳道铢、岭南阴金，并没有被劫吧？这外海还没有人敢对老夫要的东西动手！”<b />
九长老大袖一挥，便在那轻笑声间，一名练气上品的豪侠便从厅外快步进来，单膝跪倒在其中。<b />
这变化，顷刻便让管道人心头一滞！<b />
船上果真还有离墟的人？<b />
原先他只是想给这离墟洲的七星分阁一些压力，好教这位九长老下场，为他等寻一丝喘息余地。<b />
可此刻……<b />
“裴柳么？”<b />
那名豪侠着管道人点名，亦是单膝跪在厅堂上，无声的流着冷汗。<b />
“博上性命，千里迢迢将这灵材运来，若真是忘了，那可就太可惜了！”九长老叹惜一言，意有所指道。<b />
这诸多臻萃灵金、财货，乃是裴九与管道人自南国运来，黑船不比其他商船，其中尽是各地法禁不允的或许，也没有人会下订单，留把柄，全凭他等带来多少，下家便收多少。<b />
裴管二人自然是有着处置的生杀大权，说声为贼人所劫，谁也挑不出毛病。<b />
可这会儿被麾下的豪侠儿捅了出去，面上可就不好看了！<b />
便是黎卿矗立在侧，望着那单膝叩在地上的豪侠，顿感这船上关系复杂，裴家庄客，羊家管事，这会儿又有一名离墟洲眼线的……<b />
‘是管道人想要以那数量不菲的灵金作底牌，想叫那七星阁给出个担保？还是如何？’<b />
只可惜，那九长老安排的更加妥帖，早就对这船上的东西了解了个一清二楚，两位船尊想要倚仗其讨个承诺，亦是失了先机。<b />
然管道人被这般当面揭穿话语，却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戳穿谎言的心虚。<b />
“不行！”<b />
管道人摇了摇头道：“非是我等戏弄长老，只是，此行我等楼船遭劫，又有强敌堵在海上，这麾下儿郎与东海诸族的灵材，总该回去有个交代。”<b />
“我与裴兄全幅身家，须得押入驭兽仙宗，寻条活路。此事，当真是没办法了……”<b />
以管道人的理由，不外乎是寻那驭兽仙宗买条活路，斥巨额道铢包下一座渡兽宝船，安稳的回归东海。<b />
这却是令那九长老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两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b />
“管云仲、裴九，你二人是有大能力的！”<b />
“寻那驭兽宗的渡兽苟延残喘地逃回东海，然后呢？以你们如今的修行，带着你那船上的儿郎们坐吃山空？还是回头与那根扎在南国沿海数百载的仙道世家，虎口争食？”<b />
“那匪人有飞舟，你们也可以有嘛！”<b />
九长老笑着招了招手，再许诺道：<b />
“这样吧，你们两人凑个一千万道铢，老夫做主，替你等寻一座法舟来，加上你等现在约莫三名紫府筑基了，谁拦得住你们……这条航线可是就以得你裴管二人为标杆，你若不干了，其他船主哪个还敢动？”<b />
“至于那汪老鬼？老夫会打个招呼的……”<b />
这位暮气深沉的老道叟此刻便是犹如病虎睁眼，一言便定下了裴管二道接下来的方向。<b />
其久居上位，以权势沐身，光这只手遮天的法意，便令人胆寒！<b />
在他看来，裴管二人不过是遭了劫，自作聪明的想要让他七星阁出面，给个担保。<b />
在列国这片海域，担保倒是无虞。<b />
要寻一条活路，可以，但你得有诚意，而不是虚头巴脑的给老夫整出事端来。<b />
一千万道铢！他知晓，裴管二人来往外海甲子有余，这个数还是拿得出来的。<b />
这位老道叟只在大堂中定下了两道数字，也不给管道人反驳的机会，坐在那太师椅上便开始闭目养神。<b />
若是再早上几十年，他非得好好整治这爱使心眼的管小子一般，可如今，他老了，没那心力了……<b />
旁侧那青年紫府对管道人不尽不实的言语，亦是面露不满，与那一名七星阁的中年道人驻足庄园之中，同黑船诸修交接财务与资粮时，仍旧是百般刁难……<b />
黎卿只在一侧将这一切来往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b />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b />
自那无头氏的土司岛屿以来，黎卿见识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从黑船游侠儿到素衣道，再从荡海匪修，乃至于离墟洲七星阁。<b />
他似乎摸到了那诸道往来纠缠间那一层不可言喻之意，然此意却是真就难以用言语来形容。<b />
人与人之间，因缘际会，你有七情，他纵六欲，便在这一个又一个因秉性影响的抉择串联起来后，观此道人一路的来时路，那便是他的道途。<b />
这是筑基时必须经历的心路！<b />
非自知，神宫不开，非自悟，元神难成……<b />
夫道人长于天南大地，其志向尝是统合诸州，使得百鬼易辟，诛邪莫敢侵犯，再进一步，席卷群山，坐断西南而已；<b />
又行走于江南大地，沐经南国红豆香，春来长思意难忘，其志向或是为南国计，闲作山中宰相，尔来庇佑一方？<b />
或降生于岭南大地，只于岭南三百八十庙，孤魂坐堂，野鬼居殿，万千鬼祟，享无数生民奉养，由此方入道，或精擅鬼道，劾制百鬼，勘破生死迷障；或以人道为先，伐山破庙，再不现孤魂野鬼噬人相；<b />
或厮于江北大地，道人文武袖，猛士甲傍身，日夜尔来，硝烟雷动，战鼓不休，此方成就，或许也只愿死后墓上铭刻征北将军-黎侯之墓……<b />
一方水土生得一方人，海外逐利者，自然也是围绕着“利”之一字不休。<b />
黎卿一眼看透了其中的根本。<b />
“这不可言喻之物，乃是束缚了所有人的东西，天南有天南的顿困，江北有江北的险阻，江南有江南的风光，岭南有岭南的无奈……”<b />
“海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规则！”<b />
“可这道控制了万千生灵，许下贪嗔痴恨与七情六欲的东西，又为何名呢？”<b />
在这一刻，黎卿顿生一道明悟。<b />
只觉得那紫府也好，仙宗也罢，也不过尔尔！<b />
眼看着七星阁中诸道将黑船中囤积的货物尽收一空，置换了海外的云母、美玉、珊瑚、宝珠，那老叟突然目光微动，转头望向黎卿。<b />
“心念得悟，虽尚落于嘈杂，想来，只在不久的将来，便能泥丸宫中生灵识了。”<b />
“不错，不错！”<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