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薄礼，不成谢意，还望妹妹莫嫌弃。”<b />
薛绥一看这阵仗，连忙推辞。<b />
“都是些乡下偏方，入得贵人的眼，是我的福气。只是恰好对症罢了……哪受得起侧妃这般大礼……”<b />
她说得诚恳，张氏却红了眼眶，倾身小坐，语气里满是愁绪，<b />
“不瞒平安妹妹，这次我来，也是有自己的私心……”<b />
薛绥面带浅笑，佯装不知，“侧妃客气了，有事但请吩咐。”<b />
张氏用帕子掩了掩唇角，通红的眼底已是泪光盈盈。<b />
“家父年事已高，家兄又是个糊涂人，眼看张家门楣摇摇欲坠，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实在是有心无力，寝食难安……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恳请平安妹妹怜惜，替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b />
看来李桓的逢场作戏颇有成效。<b />
他刻意营造出的恩宠，使得王府内外，都认定她是端王殿下最为宠爱的女子……<b />
可谁又知晓，至今李桓私下里对她没给过好脸色，二人甚至都未曾圆房……<b />
薛绥眸光微闪，温声说道：“侧妃挂念父兄，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人微言轻，在王爷面前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b />
张氏一听，眼泪又涌了出来。<b />
“妹妹可是不肯为姐姐周全……”<b />
薛绥摇摇头，轻叹一声，“女子困于内宅，我与侧妃一样身不由己。不过，侧妃若有心搭救父兄，我倒有一个主意……”<b />
“妹妹快说……”<b />
薛绥思忖片刻，方才开口，“与其求我，倒不如去求陛下。当今圣上最是念旧，令尊当年随郑国公征战北疆，守关三载，立下赫赫战功，朝野上下何人不钦佩？只要令尊陈情，将事情始末坦诚相告，该认罪认罪，该交代的交代，陛下定会从轻处置，更不会牵连宗族……”<b />
见张氏迟疑不语，薛绥又轻握其手，放柔了语气。<b />
“侧妃可与令尊商议一二，早做定夺。”<b />
张氏连连称是，再三道谢后才离去。<b />
薛绥望着她柔美的背影，暗自感慨李桓的好福气，而后一身倦怠，慵懒地躺了下来……<b />
她知道，以张家在朝中的地位，决然不敢捅出这等天大的篓子。<b />
张家的背后，是郑国公。<b />
她要扳倒的，也不是一个河道巡使张怀义，而是郑国公府世子——也是郭照怀的亲爹郭洪，那是一头阴鸷深沉的老狐狸。<b />
欲诛其子，先除其父。<b />
没了郭洪这个亲爹照应，郭照怀也不可能平步青云，从鸿胪寺典客，一跃升至兵部任职库部员外郎。<b />
这些年，郑国公郭丕年迈多病，郭家的境识已大不如前。可如今突然回光返照，其中必定少不了攀附勾结的腌臜事……<b />
崇昭帝表面仁厚宽和，实则精于制衡。<b />
既然棋局已明，那便借风使船吧。<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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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宣政殿外。<b />
李桓身着亲王蟒袍，拾级而上，怀里揣着薛绥给他的止痒膏，远远便看见李肇立在汉白玉栏前眺望，玄色披风被秋风掀起一角，露出獬豸纹的的墨玉束带，错金冷芒闪烁，仿佛要择人而噬。<b />
“太子殿下贵体安康。”李桓笑着走近，目光落在李肇左袖上，虚虚拱手行礼。<b />
李肇侧身，挑了挑眉尾，神情疏离<b />
“听说皇兄染疾，今儿瞧着气色不错，想必是痊愈了？”<b />
“有劳太子殿下挂怀。”<b />
李桓似笑非笑的寒暄，字字暗藏锋芒。<b />
“多亏平安调配的止痒膏，奇效如神，不然我这一身红疙瘩，怕是要烂成疮痍，哪里敢入宫面圣？”<b />
一听这话，李肇只觉胳膊的箭伤，陡然变得刺痒起来。<b />
他为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两次受伤，如今手臂上的箭伤仍未痊愈，她不仅没有送药，嘘寒问暖都不曾，对李桓，倒是关怀备至……<b />
李桓的视线落在他的胳膊上。<b />
“太子殿下的手臂，没事吧？”<b />
李肇心头微怔，想到那天在普济寺雨夜的冷箭，如有芒刺在背，面上却波澜不惊。<b />
“皇兄怕是记错了。我伤在肩膀，早已生肌长肉，不值一提……”<b />
“是吗？”李桓与他目光对视，微微一笑，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握，状似关怀的上下打量。<b />
“待到秋狩时，你我兄弟，不妨找机会比划比划？”<b />
“好啊。”<b />
李肇本能地反手相握，猝不及防的，一张松烟色散着淡香的手绢，不慎从袖中滑落在青砖石上……<b />
李桓眸光一闪，弯腰拾起。<b />
双鱼戏水的绣纹样，在晨曦里吐着温润的光泽，他指尖摩挲着纹路，忽然笑道：“这帕子倒是眼熟的很……太子殿下何时喜好上这些闺阁脂粉之物了？”<b />
李肇冷着脸，伸手去夺手绢，“皇兄操心了。孤这叫文人雅趣。”<b />
两人暗暗较劲，无声对峙，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面上却仍维持着笑意。<b />
脚下的青砖，被靴底碾出细碎的声响。<b />
“太子殿下……”<b />
“端王殿下……”<b />
王承喜捧着拂尘碎步迎来，目光扫过他们交迭的手臂，眼皮微微一跳。<b />
“二位殿下，陛下宣召觐见……”<b />
“皇兄请。”李肇说罢瞥了李桓一眼，将手绢塞入怀里，拂了拂袖子，转身入殿。<b />
袖风扫过李桓的手背，如秋露沾衣，带起一片寒痒……<b />
李桓望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浮出浅浅笑意。<b />
李肇（气鼓鼓揉着箭伤胳膊，对空气跺脚）<b />
给人家送药，不给我送，没良心的东西！<b />
薛绥：？？？？良心是什么？可以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