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黯牢<b />
李肇踩着积水回到幽篁居时，来福正捧着药碗，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急得团团转。<b />
冷不防见到主子推门而入，惊得他手中药汤荡了出去。<b />
“殿下！”来福慌忙放下药碗，跪地请安，目光落在李肇浸血的外袍上。<b />
“您肩膀又渗血了？”<b />
“无碍。”李肇扯开浸血的外袍，露出胳膊上蜿蜒的血痕。<b />
来福这才看清，那不是结痂的旧伤出血，而是新的创口，血珠正顺着臂弯往下淌，滴在青砖上……<b />
“我的爷，怎么又受伤了……”来福慌乱不已，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说着便要去找张怀诚来问诊，被李肇冷声制止。<b />
“休得声张！”<b />
来福喉间一哽，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扯过素白汗巾按住伤口，心下就明白了几分——定与那平安夫人有关。<b />
好端端的一个人，跟着她出去，受了伤回来。<b />
这女子……有毒吧？<b />
看着殿下单薄的身影，来福躬着身子，忍不住嘟囔，“自从殿下结识了平安夫人，身上的伤病就没有断过……不是吃药就是疗伤……”<b />
“多嘴！”李肇冷眼，眉峰在痛楚中微微蹙紧，“还不把药箱找来？”<b />
“是！”来福忙不迭取来药箱，跪在李肇脚边，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解开他的中衣。<b />
看到那几乎贯穿臂膀的箭伤时，来福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眼眶一红，泪珠子差点滚下来。<b />
“爷啊，疼得厉害吗？”<b />
李肇闭目隐忍，任那钻心剧痛漫过全身。<b />
“若敢泄露一个字，孤要你的脑袋。”<b />
不是他不信任张怀诚，而是李桓心思太过缜密，连情丝蛊那般隐秘的消息都能探听出来，不得不防。<b />
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b />
“小的明白。”来福捧着金创药瓶，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提议，“要不……把平安夫人叫来，为殿下疗伤也好……”<b />
李肇睁眼，目光扫过那带血的衣衫，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冷意。<b />
“不必。”他接过药瓶，将金创药细密地洒落在伤口，又不慌不忙地缠上一层一层的纱布……<b />
“她此刻怕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孤那皇兄，向来不是好相与的。”<b />
话音未落，窗外夜鸦啼叫，惊起一片寒枝。<b />
雨声淅淅沥沥，混着金创药的苦味在殿内蔓延。<b />
李肇摆了摆手，示意来福退下，半倚在软榻上，对着暗处轻声。<b />
“进来。”<b />
夜枭瘦削的身影从阴影里的暗门出来，单膝跪地。<b />
“殿下请过目。”<b />
他手上捧着一份密函。<b />
李肇面色如常地展开密信，赫然看到西兹的图腾。<b />
“西兹王杀父继位，屠戮王室，清洗旧臣，意欲斩草除根。”<b />
一行字在烛光下触目惊心。<b />
李肇瞥他一眼，未束的长发垂落肩头，烛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b />
“近来出入上京的西兹商队，以及公主府的动静，事无巨细，皆要呈来。”<b />
夜枭拱手沉声：“属下领命！”<b />
-<b />
婉昭仪在行宫暴毙的噩耗，当日便传到了紫宸殿。<b />
崇昭帝龙颜大怒，连夜召见了礼部尚书，命其为昭仪娘娘治丧。<b />
第二日早朝，皇帝又当众叹息，满是哀伤地道：<b />
“昭仪生性温良恭俭，淑德可风，朕竟令明珠蒙尘十余载，实在悔恨不已啊！”<b />
明面上，皇帝深情追思，下旨追封婉昭仪为懿妃，命太常寺以皇妃的仪制举哀，恩宠有加。<b />
暗地里，他再派大内侍卫数十人，以保护文嘉公主，寻找失踪的妞妞为名，查探文嘉是否与西兹有牵连……<b />
朝堂之上风云突变。<b />
数日后，御史周仲平率先发难，矛头直指端王失职。<b />
“端王殿下掌管上京庶务期间，命案频发，西兹死士在城内横行无忌，杀人越货，如入无人之境，端王殿下毫无作为，实在有负圣恩！”<b />
有人弹劾，端王一党当即据理力争，说周御史借题发挥、混淆视听，是为了替太子张目，妄图搅乱朝堂。<b />
太子党羽也不甘示弱，意指平乐公主与西兹商队往来过密，影射端王李桓和萧氏一党参与其中，放纵西兹势力渗透上京。<b />
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b />
崇昭帝摔了茶盏：“朕还没死呢！”<b />
刑部尚书薛庆治瞅准时机，进言献策：“依臣之见，西山行宫毒杀案与普济寺傅青松遇刺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并案彻查。”<b />
崇昭帝当即令刑部牵头，协同大理寺、都察院一同查案……<b />
薛庆治躬身领命。<b />
退朝后，皇帝在寝殿大发雷霆，将那些朝臣统统骂了一遍，才又密诏心腹内臣曹进忠，暗查与西兹商队往来的皇室宗亲。<b />
同日下旨，将一个抓获的西兹死士斩首，悬挂尸身在西市，彰显天威、平息舆情。<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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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薛绥去了靖远侯府，拜访春夫人。<b />
春夫人捏着顾介常戴的青玉扳指，站在靖远侯府的垂门下，看到她便红了眼眶。<b />
“五郎已好几日没有归家，我和他父亲，急得都快没了主意……”<b />
薛绥眸色一变。<b />
还未等她开口，屋内便传来薛月盈尖锐的哭声。<b />
“你那宝贝儿子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这么久不回来，指不定是跟哪个狐媚子鬼混去了！”<b />
她不敢大庭广众责骂平乐公主，便只能指桑骂槐，哭天抢地数落顾介的不是。<b />
春夫人脸色骤变，面露尴尬地将薛绥迎入厅。<b />
奉上茶水后，她屏退左右，这才忍不住，伤心哽咽起来。<b />
“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丧门星。她呀，怕是巴不得五郎死在外面，好改嫁魏王呢……”<b />
薛绥不经意瞥一眼帘后鬼鬼祟祟的人影，嘴角微微一撇，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b />
“春姨，您放宽心，她没那个命。”<b />
帘后的薛月盈冷笑一声，阴阳怪气。<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