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妇人之症<b />
袁清杼为了逼真,哭得嗓子都哑了,说起话来抽抽噎噎,手帕也被泪水浸湿了一大半。<b />
薛月沉看她这般,一颗心不住往下沉。<b />
檀秋院的门,仍然紧闭着。<b />
她低声问:“六妹妹怎么不在?”<b />
那个绿衣丫头,恭敬地走过来,福了福身子,“回禀王妃,方才袁侧妃带人来搜院子,非要让薛孺人罚跪两个时辰……薛孺人一时心急,气血攻心,便晕了过去,这会儿正卧床难起呢……”<b />
卧床难起?<b />
薛月沉不禁抬眸看向李桓。<b />
李桓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心思。<b />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王爷,您当真信了袁侧妃所言?”<b />
李桓尚未答话,袁清杼已然哭诉起来。<b />
“王妃就莫要再为薛孺人狡辩了!多少双眼睛看着的事,哪里做得假?何况香囊不就在这里摆着么?王爷一查,自见分晓。”<b />
薛月沉冷冷地瞥她一眼,没有吭声。<b />
心中却忖度:袁清杼咄咄逼人,怕是早有预谋。<b />
李桓道:“来人,去把陈医官请来。”<b />
他在主位坐着,目光并未在那几个香囊上多做停留,仿佛对这些所谓的“罪证”,没有多大的兴趣。<b />
薛月沉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耐着性子在他的下首坐下来,与似笑非笑的袁清杼,用眼风打架。<b />
王府里的医官很快便到了。<b />
他叫陈鹤年,是端王府的良医官,跟各院的主子都很熟悉。<b />
他一进门,先向李桓和薛月沉行礼请安,又朝袁清杼行个礼,然后才走到摆放香囊的雕木案。<b />
屋里一片寂静。<b />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b />
只见陈鹤年从药箱里取出几张包药的纸张,动作娴熟地将其平铺在木案上,接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香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缓缓倒出来,开始仔细查验。<b />
“酸枣仁、夜交藤、合欢皮、柏子仁……安息香……”<b />
第一个香囊里的药末,他检查完没有多说什么。<b />
可当他查验到第二个香囊时,脸色突变,手微微一抖……<b />
李桓见状,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b />
“可有异常?”<b />
陈鹤年赶忙抬了抬袖子,恭恭敬敬地对李桓拱手。<b />
“回禀殿下,这酸枣仁、夜交藤、合欢皮、柏子仁等,皆是常见的促眠药材。”<b />
顿了顿,又沉吟道:“香囊里的药材,配伍精妙,炒炙得宜,足见用药之人独具匠心。这些药材相互协同,既能养血宁神,又可调和脏腑,其搭配之妙,堪称一绝……”<b />
李桓道:“如此说来,这促眠宁神之物,对本王有益?”<b />
陈鹤年眉头微微一皱,神色看着很是为难。<b />
“原本该是如此,只是……香囊里额外添加了一味极为特殊的药材。”<b />
李桓脸色平静,“那是何物?”<b />
陈鹤年道:“此物名为幻心草。不常见,本身有调和气血,养肾生精的作用。若各有其效,无明显弊端,但幻心草和安息香这一类药材混用……极易扰神乱性,催发情欲,时日延久,甚至会令人神志迷乱……”<b />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皆是大惊失色。<b />
薛孺人竟然有这等祸害人的心思?<b />
怪不得殿下夜夜流连沐月居……<b />
“殿下啊!”袁清杼看薛月沉脸色大变,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心中暗自一喜,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b />
“小薛氏好歹毒的心肠!不仅妄图祸害王爷,还意图陷王妃于不义……这个人,饶不得!”<b />
一时间,堂内窃窃之声不绝于耳。<b />
唯有李桓面色平静,“继续查!”<b />
陈鹤年忙应了一声是,战战兢兢地抖了抖袖子,继续打开第三个、第四个香囊……<b />
这一查,更是让人惊掉了下巴。<b />
香囊里不仅有那能催动情欲的幻心草,还有一张画着小人的符纸。<b />
纸上写着生辰八字。<b />
小人身上用歪歪扭扭的绳索捆绑,插满了针。<b />
时人认为泄露八字,会招来他人的窥探和利用,因此八字不会轻易告诉旁人。皇子的八字更为隐秘,记入密谍,非皇帝诏令不可查看。<b />
但端王生辰刚过,就算不知道端王的八字,也能看出写的是端王的生辰。<b />
再结合符纸的内容,一看便知那是对端王的诅咒。<b />
哪怕那个小人画得奇形怪状,与英气俊朗的端王殿下并无半分相似。<b />
“好大的胆子!”<b />
袁清杼垂死病中惊坐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b />
“薛孺人当真是一个蛇蝎女子!竟使出这等阴损下作的手段,诅咒王爷?”<b />
袁清杼生怕香囊里查不出东西。<b />
她为了把小薛氏踩死,连带大薛氏一并拖下水。<b />
因此特意指使茗雪,在香囊里夹了符纸。<b />
要早知里头有那什么幻心草,她就不必冒这等风险了……<b />
不过这样也好,好事成双,不管凭哪一样,都足以让薛氏姐妹身败名裂……<b />
薛月沉紧张地绞动着手上的绢帕,摇摇头。<b />
“殿下,六妹妹不会这么做。”<b />
李桓淡漠不语,脸上不见表情。<b />
薛月沉略略欠身,又道:“六妹妹向来良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怎有这等下作心思?六妹妹拿到沐月居的香囊,每一个妾身都亲眼检查过,里头绝无王爷的生辰八字。更何况,六妹妹如何得知王爷的生辰八字……”<b />
袁清杼冷笑一声。<b />
“说不定是王妃您无意间说漏了嘴,被薛孺人听了去呢?”<b />
这不就是相当于说,是薛月沉和薛绥勾结干的事吗?<b />
薛月沉是李桓明媒正娶的王妃,自是知晓八字。<b />
但袁家与萧家关系亲厚,端王出生时,袁清杼的亲姨母就守在萧贵妃的床前,对此更是一清二楚。<b />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袁清杼。<b />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薛月沉望了过来。<b />
薛月沉垂眼,慢慢在李桓的脚边跪下。<b />
“请王爷明察,我六妹妹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b />
袁清杼默默观察李桓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b />
“王妃与薛孺人姐妹情深,心疼自家妹妹也是人之常情。王爷,想来王妃是被亲妹妹蒙骗利用了,一直被蒙在鼓里,您就别责怪王妃了……”<b />
这话里的意思,是亲姐妹间,肯定会互相袒护。薛月沉的话,信不得。说薛月沉被蒙在鼓里,无非反话正说,谁都能听出来,她话外是在指责,薛月沉是薛绥的同谋。<b />
“袁侧妃。”<b />
李桓看着袁清杼,将陈鹤年尚未倒出来的那个香囊拿起,在手上轻轻掂量两下,轻轻一嗅。<b />
“这些香囊,是你在薛孺人的房里搜出来的?”<b />
袁清杼未语先笑。<b />
“千真万确,妾身不敢有半句虚言!”她看着李桓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似有不信,又赶忙补充:“妾身未免有人捣鬼,不敢擅自作主,一直守在檀秋院,这些香囊也不曾离开妾身的视线,万万做不得假……”<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