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喜宴<b />
东宫。<b />
来福从典膳局宫女手上接过食盒，打开看一眼。<b />
三层檀木食盒，里头装的，全是太子爱吃的糕点。<b />
他点点头：“有劳典膳郎，这几日辛苦了。”<b />
宫女微微欠身，轻声细语道：“公公客气。典膳大人说，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公公派人知会一声，咱们典膳局也好早早想法子，务必要让殿下满意才好……”<b />
说罢，见四周无人，她悄悄从袖头掏出个小钱袋，塞给来福。<b />
来福伸胳膊拦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让她难堪，又十分坚决。<b />
“咱家这儿可不兴这套，大家都是为殿下效力，尽心尽力伺候便是。只要殿下吃得满意，那就是咱们的福气。”<b />
他转身进了屋，合上房门。<b />
这几日，宫里宫外都不太平。<b />
民怨纷纷扰扰，告御状多如牛毛。<b />
不仅华宜殿气氛紧张，东宫又何尝不是如此？<b />
宫里传言越来越多……<b />
已经有人在说，那日是平乐公主本想在太子酒里下毒，不知为何自己误食毒酒，才闹出这般荒唐事……<b />
东宫里人人自危。<b />
他也不想为难底下人，能替他们周全的，就都周全了。<b />
-<b />
崇文殿里，今日的讲义刚结束。<b />
李肇案几对面，坐着太子侍读鄂旭和太子宾客梅如晦。<b />
来福拎着食盒进去，便听到鄂旭的声音。<b />
“金部司之事，本就棘手，如今愈演愈烈，牵连刑部、户部、吏部，整个朝堂上下，都不得安宁。”<b />
“今早崇政殿议事，御史大夫周仲平再提民间诉状，欲清查京郊公主所占数百亩良田，那不是找虱子往头上爬吗？谁不知道公主玉体欠安，圣上忧心烦躁？”<b />
“果然，周御史一席话引发圣怒。陛下大发雷霆，一顿训责后，要严查今科贪腐舞弊。听闻周仲平有个子侄今科高中一甲，这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b />
梅如晦看太子一眼，微微一笑。<b />
“陛下是君，也是父。怜惜公主也是人之常情。”<b />
听他这么说，鄂旭不赞同地摇摇头。<b />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心向背，关乎社稷兴衰。侵占良田，非陛下家事。堵得住御史的嘴巴，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周仲平敢针砭时弊直言上谏，我倒是欣赏他骨气，为民请命，坚守正道是为贤也，当得起‘铁面御史’之称……”<b />
有些话不好摊到台面上来讲。<b />
梅如晦再看李肇。<b />
没有表情。<b />
于是笑道：“鄂大人刚正不阿，也令老夫佩服。”<b />
他捋了捋须，又倾身为鄂旭斟茶。<b />
“但官场行走，还得学一学薛尚书。一道请罪避嫌的折子，明哲保身。”<b />
鄂旭一笑：“靖远侯一世英名，都让他那儿子坑害了。”<b />
梅如晦点头道：“靖远侯府门庭冷落，往日那些奉承拍马、趋炎附势之徒，全不见了踪影，人情冷暖可见一斑。靖远侯咬着牙变卖家产筹款，说是连青州的祖产都卖了，却没在陛下面前求一句情。”<b />
鄂旭若有所思。<b />
“靖远侯是一条硬汉！明知金部司的事，非顾五郎一人可为，也没咬其他人。倒是陛下这些年，竟是越发听不进忠言了。”<b />
他不敢说皇帝老糊涂了，因为皇帝还不老。<b />
崇昭帝当政多年，年少登基时也是励精图治，一力革新弊政，眼下大梁百业兴旺，百姓安居虽是基于太祖之德，也不能不说有崇昭帝一份守业之功，但明显这些年，皇帝变得刚愎自用了。<b />
只是身为东宫属臣，有些话不便多说。<b />
鄂旭也在打量对面太子的表情。<b />
很平静。<b />
很安宁。<b />
这些年来，都说太子德行有亏、难成大器，早晚被端王取而代之。<b />
可说也是奇怪，太子就是屹立不倒，隐隐与端王分庭抗礼，又恰到好处地逊色他两三分……<b />
这中间有什么玄机，身为太子侍读不便多问。<b />
他只负责给太子讲经释义而已。<b />
“鄂大人，你先下去吧。”<b />
李肇突然出声，视线落在那个精致的食盒上，目光移开，摆摆手。<b />
“这个带回去，给你家小儿子。”<b />
鄂旭大喜，起身连连拱手：“多谢殿下赏赐。”<b />
来福看着鄂旭高高兴兴地提着食盒离开，心底一阵叹息。<b />
太子没有胃口。<b />
食不知味啊。<b />
旁人不清楚是为什么，他这个随侍多少知道一些。<b />
太子看着平静，心里苦啊。<b />
李肇想知道薛六有没有异样，有没有“情丝引”或“情丝蛊”发作的迹象，会不会也如同他一般，有情难自抑的时候。<b />
然而，探子哪里探得见姑娘房里事？<b />
太子不便明说，那探子每次来禀，都是没有异常。<b />
薛六姑娘每日清晨起身，散步赏，夜里练字带孩子，在府里养伤期间，并未外出，平静如常。<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