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么……我是建军啊……您还好么……”<b />
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最后一句。<b />
米三嘴唇微动……下意识准备说话。<b />
但脑海里的冒出来的另一个声音,淹没了他的思绪。<b />
“三哥,你说爹娘还好么?”<b />
“好着呢,有粮吃,有地种,等回去了,你让娘给咱做碗粉吃。”<b />
“为啥是我让娘做?”<b />
“你年龄小,娘疼你。”<b />
“那我不要吃粉,我要吃腊猪头!”<b />
“把你美的,知道腊猪头什么味道么?”<b />
……<b />
电话那头,虚弱的声音还没有放弃。<b />
“一定是父亲……父亲您说话啊……”<b />
……<b />
“老三,你说句话,大哥他肯定听你的,咱们三兄弟在一个连,打鬼子其利断金,现在非要分开算怎么回事!”<b />
“二哥,大哥是怕我们一起折了……”<b />
“我不管,上阵亲兄弟!我反正不走!”<b />
……<b />
“我想听听您的声音……求您了……哪怕骂我一句……”<b />
电话那边,米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萎靡,电话那面可能是父亲这件事,激起了他最后的一点回光返照。<b />
可电话内的沉默不语,也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希望。<b />
大洋彼岸,弥留之际的米建军几乎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种幻觉。<b />
不存在这通电话,只是自己死前的臆想罢了。<b />
依稀回忆起,自己当年赌咒离开,磕了头,断绝了父子关系时,是多么的硬气,多么意气风发。<b />
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也从没有真的后悔过,甚至颇为自得……除了人生的最后几天。<b />
米三站在树林间,清澈的晨光就在眼前,透过树叶,化作光束。<b />
沉默的很坚定。<b />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大团圆。<b />
……<b />
米宏昌靠在警局的长椅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神。<b />
旁边赶来的律师正喋喋不休,让他觉得有些聒噪。<b />
“米先生是著名企业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羁押,是典型的徇私枉法。”<b />
父亲……现在怎么样了。<b />
有没有和爷爷取得联系?有没有听到爷爷的声音?<b />
原本和他一起,身旁的那个侄子,也就是教唆查系统的人,已经被带去了别的地方,面临着比米宏昌更严峻的后果。<b />
他身边只剩下那个侄女,20岁出头的年纪,锦衣玉食,公主一般的长大,但见自家长辈都失神发呆了,再高的心气也没了,忐忑的坐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米宏昌也没心情安抚。<b />
他在想一个事情: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b />
但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可悲的答案。<b />
他们早应该知道的。<b />
多年前,难道真的想不到么?<b />
他们退出国籍的时候,自称美国人的时候,想不到么?<b />
借着“海外华人”的身份,在国内享受发展红利的时候,想不到么?<b />
享受权利和金钱的便利时,想不到么?<b />
只是到了最后时刻,父亲崩溃了,后悔了,期待着那一丝可能……<b />
但爷爷不一样……爷爷是那么坚韧……<b />
爷爷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是两次独自回家叩首爹娘,也不曾动摇过的人。<b />
律师还在卖力的表演,为了在金主面前表现的足够“护主”,对着民警疯狂输出。<b />
“米先生是美国公民,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后果么?信不信我们一个电话联系大使馆……”<b />
“够了!!张律师!”<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