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离去<b />
“谢宴之在南境,颇有才名。”<b />
“七岁能诗,十二岁一手丹青名扬建康,被誉为诗画双绝!”<b />
暗卫还在向王姮详细介绍谢宴之。<b />
说到这里,暗卫稍稍一顿,从衣襟里掏出了几张纸。<b />
“九娘,这是谢宴之的几篇诗作。”<b />
暗卫双手将纸捧起来。<b />
王姮身边的白芷,不用吩咐,便快步走到暗卫身前,将纸取了过来。<b />
王姮抬手,接过白芷送上来的纸,展开,细细端看。<b />
“不是赋?而是新体的七律诗?”<b />
王姮逐句的暗暗咀嚼,辞藻华丽,韵脚巧妙,确实堪为佳作。<b />
王姮缓缓点头,“阿兄,我这位‘表兄’,文采斐然啊。”<b />
而这首诗,还是谢宴之三年前的作品,那时他才十四岁,算得上少年天才!<b />
不过,王姮只是单纯的称赞,并没有掺杂太多的感情色彩。<b />
就像是她评判任何一个文人雅士,只有对于才华等的欣赏,谈不上喜欢与否。<b />
楼彧温和的面容下,内心却有一丝丝的不快。<b />
当然,楼彧不是生王姮的气,而是、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就是不喜欢听到胖丫头称赞别人。<b />
还有那一声“表兄”!<b />
谢宴之算哪门子的表兄。<b />
他只不过是谢太夫人的族侄孙,与谢太夫人都从未见过,更不用说胖丫头了。<b />
素未谋面,从未相处,却因为些许名分,就、就成了胖丫头的表兄?<b />
楼彧的理智告诉他:世家就是如此,姻亲众多,正经的、不正经的表兄表姐数不胜数。<b />
就是楼彧和王姮,也能攀得上表亲的关系。<b />
但,楼彧就是不高兴。<b />
王姮:……小霸王又在气什么?<b />
楼彧已经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地,他眼神温和、表情淡然,妥妥的温润小君子。<b />
最近这段时间,因着不爱说话,显得愈发高冷。<b />
却也不显冷漠、倨傲,反而带着月华谪仙般的高贵、清冷。<b />
他就像一池清潭,表面看着清澈,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b />
实际上,深不可测、幽深冷冽。<b />
旁人很难窥探他的心思,王姮敏锐,又与楼彧朝夕相处,大概是唯一能够察觉到他异常的人。<b />
王姮就有些纳闷了,好好的,别扭什么?<b />
“……阿说得没错,变声期的男人,果然敏感、矫情!”<b />
作为情绪稳定,永远佛系的王姮,再次大度的包容着。<b />
她话锋一转,笑道:“虽有些才华,却到底不如阿兄!”<b />
“阿兄”二字,端的是亲昵中带着难以忽略的与有荣焉。<b />
她是真的为楼彧这个阿兄骄傲,也是真的认定阿兄才是世上一顶一的少年俊彦。<b />
楼彧表面淡然,唯有那上翘的嘴角,弧度略大些了。<b />
“还有呢?除了这些诗作,谢宴之还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b />
王姮感觉到楼彧“阴转晴”,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询问暗卫。<b />
暗卫赶忙回禀:“谢宴之才貌出众,在建康颇受推崇。”<b />
“两年前,被南境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安乐侯钦点为驸马……”<b />
暗卫简略的讲述了一下谢宴之那曾经幸运、实在凄惨的婚事。<b />
未来驸马,本可以青云直上,却那么不巧的赶上了南境亡国。<b />
如果只是亡国也就罢了,还更加不巧的遇到了“情敌”——<b />
“韩王率领大军,跟随齐王攻入南境的时候,遇到了逃出皇宫的荣华公主……韩王便纳了荣华公主为侧妃!”<b />
暗卫说得隐晦,王姮却秒懂:<b />
哦豁,不就是骑在马背上的敌国皇子,见到了狼狈逃跑、楚楚可怜的亡国公主。<b />
见色起意,啊呸,不是,是一见钟情,然后就强取豪夺、虐恋情深……<b />
呃,好吧,王姮承认。<b />
自己虽然年纪小,可身边有个喜欢讲故事的嫡长闺啊。<b />
也不知道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只比她大两岁,自己云英未嫁,却知道那么多缠绵悱恻、人心黄黄的爱情故事。<b />
阿还非常的促狭,弄了许多笔名,写了一个个的话本子。<b />
什么霸道王爷,什么落魄千金,什么亡国公主,什么敌国王子……那狗血的情节,直白火辣的话语,真是让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小少女们看得脸红心跳,却又忍不住的心生向往。<b />
“……哎呀,我都在想什么?”<b />
“明明是很凄惨、很无奈的被掠夺,却还能脑补什么虐恋?”<b />
王姮意识到自己居然把残酷的现实,跟话本子的剧情联系起来。<b />
居然觉得,韩王的见色起意、强盗行径,是对荣华公主的“爱”。<b />
她赶忙摒弃这种荒诞的想法,并进行自我唾弃:“我果然被阿带坏了!”<b />
荣华公主先是国破家亡,接着又被敌方王爷掳走,原本有才貌俱佳、出身高贵的未婚夫,如今却只能沦为身份尴尬的“侧妃”。<b />
侧妃,听着好听,实则还是妾啊。<b />
堂堂公主,曾经的金枝玉叶,如今却被打落枝头、碾入泥潭!<b />
南境亡国,不是她的罪过,是她的父亲昏聩,是文臣武将无能(甚至背叛),而却要她承担国破家亡、任人践踏的恶果。<b />
同为女子,同为男人的附属品,王姮深深的共情了。<b />
其实何止是公主,就是她们这些权贵家的小女郎,也都依附于家族、依赖于父兄(丈夫/儿子)。<b />
就像王姮刚刚想到的陆伽蓝。<b />
当年的沂河之变,是她的父亲搞出来的阴谋。<b />
败露后,陆怀信固然被砍了头,可陆伽蓝等女眷也被流放。<b />
还有她王姮,若王廪此次进京,真的惹了官司。<b />
王廪会被问罪,王姮这个远在河东的女儿,也逃不脱“株连”!<b />
当然,王姮除了阿父,还有阿母,还有楼彧,她不会真的落入悲惨的境地。<b />
但,这、依然是需要王姮靠别人。<b />
她还是无法自己掌握命运!<b />
王姮垂下眼睑,收敛了所有情绪与那种无力的愤懑,继续关注这位倒霉的表兄:<b />
“谢、表兄,倒是个可怜人!”<b />
暗卫没说谢宴之在长安受到了排挤,王姮却能想象得到——<b />
谢家本就是从南境北上的世家,在北境,本就没有什么根基。<b />
家中最优秀的儿郎,本该成为复兴家族的主力,却因为未婚妻被强占,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王爷“情敌”。<b />
都不用韩王针对,谢宴之在长安就寸步难行。<b />
权力,就是这么的无情无耻无理取闹!<b />
谢宴之是个聪明人,或者说谢家有聪明的长辈,意识到谢宴之在京城的尴尬处境,便索性让他暂时远离是非圈。<b />
待过个几年,事情淡下来,韩王那边或许也不再计较荣华公主有个未婚夫,谢宴之还有重回京城、进入朝堂的可能。<b />
若是避难的地方,还能有“转折”,自是更好!<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