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年话音未落,苗春娘已再次凑近,抱住了他。<b />
不等他推开她,她忽然低声又说了一句。<b />
“你很小的时候,我便抱过你。”<b />
“何时?”<b />
“我方才说,我两岁时便在战俘营了。你呢?你在哪出生的?”<b />
顾经年微微一愣。<b />
苗春娘道:“你我第一次同榻而眠,并非你长大后那次在顾宅……而是你出生后的第十五天,包括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是在我怀里睡的。”<b />
说着,她又流露出了自怜的语气,自嘲道:“都说‘长嫂如母’,我嫁进顾家,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你出生没多久,顾北溟便杀了你娘,你是在战俘营被越人养大的啊,你是半个越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b />
“我不记得了。”<b />
“可你记得我们间发生过什么。”苗春娘道:“替我瞒住我的身份。”<b />
之前,顾经年推开了苗春娘一次,可这一次却任由她抱住了……<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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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顾经年从小院出来,头发与衣裳便有了微微的凌乱,脸上浮起的些许潮红也未退。<b />
他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小憩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出了门。<b />
这次,顾经年去找了顾家四公子,顾继泽。<b />
顾继泽是顾家所有还活着的子孙当中,年纪最长,跟在顾北溟身边最久的一个。<b />
他见顾经年来,脸上浮起了淡淡的亲近笑容,须臾,笑容又消释下去,换成了严厉之色。<b />
“你从雍京回来了,我很高兴。你若再不来见我,我都想要去见你了,可惜,我是兄,你是弟,我去了,怕旁人说你无礼。”<b />
这敲打之意太过明显,顾经年只好赔罪道:“是我失礼了,实则是回来之后,心绪有些乱……”<b />
他正待引出想要说的话,顾继泽不紧不慢又道:“所以,你先去见了大嫂。”<b />
在这居塞城里,消息当然瞒不过顾继泽。顾经年早有预料,因此沉默不语。<b />
“嘭!”<b />
顾继泽忽然拍案大案,眉毛倒竖,面露凶恶之色,大骂道:“当我不知你做了什么禽兽之事吗?!”<b />
骂肯定要骂的,再凶也理所当然,便是动手打,顾经年也不会还手。<b />
但顾继泽若真要追究着此事不放,趁顾经年还在苗春娘的小院里时就该出手了,不会耐着性子等到现在。<b />
对于这些做大事的人而言,道德是用来束缚弱者的,他们更在乎的还是实际的东西。<b />
因此,顾继泽最后狠狠警告了一句“不可再有下次”,也就揭过了此事。<b />
顾经年道:“我是想冷静一下。”<b />
“冷静?我看你是昏了头了……”<b />
“父亲想造反自立,并说要立我为太子。”<b />
“你说什么?”<b />
顾继泽上一刻还在叱喝,听到顾经年这句突兀的话,愣了一愣。<b />
“你糊涂了?听错了不成?”<b />
顾经年道:“我听得千真万确。”<b />
“那是父亲糊……逗你玩的吗?”<b />
顾继泽本想说是顾北溟糊涂了,但子不言父之过,于是话到嘴边换个说辞。<b />
顾经年却觉得他这个说辞也许在无意中说出了真相。<b />
另外,从这句话也可看出顾继泽略有些迂腐气。<b />
“不论如何,四哥的身世、才干、功劳、威望,样样在我之上,若父亲真有称霸天下之心,也该立四哥为储才对……”<b />
“这不是立谁为储的问题。”<b />
顾继泽叱断了顾经年的“谦虚”之言,皱起眉头,踱了几步,显得十分苦恼。<b />
见状,顾经年问道:“四哥不曾听父亲坦露过这种意图吗?”<b />
“不曾。”顾继泽道:“且当今天下形势,亦不适合父亲自立称雄,居塞城虽雄伟难攻,然夹在两大强国之间,徒有险峻之地形,却无可自给自足之耕地,今雍帝新立,根基未稳,仅有短暂可趁之机,待他树立威望,多的是办法除掉父亲,比如联络瑞国……”<b />
越说,顾继泽越感到事不可为,没耐心与顾经年继续谈,连忙转身出门,嘴里道:“不行,我得去劝说父亲!”<b />
顾经年并不阻拦。<b />
他正是要借顾继泽之口,探一探顾北溟的真实心意。<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