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还有当地的将门。从乱世中崛起，对上，成为乱世当中的擎天玉柱，平定战乱；<b />
对下，收拢家族，收拢乡党，让家乡的孩子，能够有出人头地的途径——想要成为十里八乡的头面人物，就出去打仗！<b />
铁盔的主人就是这样踏上了漫漫征程。他生也晚，在安史之乱当中，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只能跟着家人逃奔，没资格上战场；<b />
而乱局结束，家乡的将门被派去安西四镇，要征召府兵一同前往的时候，他就整顿衣甲鞍马，高高兴兴地上了路：<b />
去远方！<b />
去边塞！<b />
男儿功名马上取，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至少也要拿个将军的称号！<b />
阿李没有辜负从小的练武，至少第一战，他就已经拿了一个人头。当然，可能还有第二个，第三个……<b />
至少，他也没死在这一战，不是吗？<b />
“沈乐？沈乐你还好吗？”<b />
外面又有人砰砰敲门。沈乐放下编到一半的铁盔，出去开门，就看到一个年长的特事局官员站在面前：<b />
光是站着，一种格外沉厚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引人注目。他向沈乐微笑一下，举起手中拎袋：<b />
“据说你今天不太舒服？我带了一些安心凝神的东西过来，能帮上忙吗？”<b />
啊这……这个样子，是惊动了当地的大领导？<b />
这位修行者的功力看起来不浅……<b />
能在敦煌这种地广人稀，古迹众多，分外容易闹事儿的地方，坐镇特事局，看起来，这位无论是功力，还是手腕，都很强啊！<b />
所以，特事局的小哥飞快往上报，这位特地来一次的原因是……<b />
沈乐侧身请他入内。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深深吸气嗅闻，顺便展开精神力探查。<b />
那位官员忽然停住脚步，冲他微微一笑，翻出一枚党徽别在胸前：<b />
“你放心，我不是宗教信仰者——至少不是本地宗教的信仰者。<b />
这个地方，还是比较重要的，特事局怎样也要派一些自己培养的人过来，不能全交给当地教派嘛！”<b />
那是，那是！<b />
敦煌这地方，好歹汉民族还占绝大多数，少数民族一共加起来也只占2.2%！<b />
特殊事务部门失控了怎么行！<b />
沈乐一下子安定了下来。那位官员把拎袋放在桌上，往外一样一样拿东西：<b />
“这是清神香，可以帮助安定心神，不容易为外魔所扰……”<b />
“这是冰莹露，冥想的时候，在鼻下抹一点，或者滴一滴到加湿器里，让它慢慢散发，就算用不上它安定心神的能力，也能让人舒服一些……”<b />
“这是正念额带，上面织了一些符篆，还缝了几枚玉珠，缠在额头上，可以很妥帖地压住眉心和太阳穴，帮助人振奋精神……”<b />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是送礼来的。都是些安心定神，驱赶外魔的东西，也就是说，人家怕他有点儿什么异样……<b />
被鬼怪附身了，还是陷到奇怪的记忆里，出不来了，可能会造成人格分裂？<b />
说起来，佛家的修行有百世轮回，有观世间一切疾苦，道家的修行可能被外魔所扰，整个人走火入魔什么的……<b />
这位过来，是为了看我会不会走到这一步，提前做个防范的吧？<b />
五六样礼品往桌上一放，沈乐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认真道：<b />
“您放心，我不会有事情的——不会性情大变，也不会入魔什么的。<b />
这个铁盔给我的考验，无非是让我旁观它主人的一些回忆，看我能不能承受住。我只要醒过来，就能确定我身在现实，不会陷在回忆里……”<b />
那位官员眉心的纹路，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沈乐笑得越发真诚：<b />
“刚从记忆当中脱离的时候，是有点儿难受，就像刚刚被过山车甩出来了一样。您放心，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下次肯定不会这么狼狈！”<b />
特事局官员很仔细地观察着沈乐，好半天，微笑起来，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b />
“您别怪我们过于谨慎。您的安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是我们需要最优先关切的目标。<b />
如果您有任何地方觉得不舒服，或者需要帮助的，请不要不好意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b />
嗯……虽然我还是更倾向于有事情自己解决，但是，想要求助的时候能有方向，还是很好的。<b />
沈乐笑着送走这位官员，收起所有礼物，继续编缀手里的头盔。<b />
现代社会，有人在努力奋战，守护这个国家的一切；而在古代，在这个铁盔的记忆当中，也有这样的人存在，每朝每代，任何时候都有……<b />
这一次，编缀完铁盔，做好衬垫之后，沈乐已经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设，直接捧着头盔，往头顶上扣：<b />
再来一遍！<b />
过一过二不过三，第三次进入记忆，我肯定能通关！<b />
这次果然顺利得多。利用接战之前的三天时间，沈乐努力练习马术，练习在马上持槊冲锋，练习感受战马的奔跑腾跃，利用马力刺出长槊；<b />
然后，在马槊达成目标的一瞬间，赶紧换成长刀，劈砍，刺击，招架！<b />
三天时间练不出什么样来，但是至少，他已经能把肌肉记忆，稍微融会贯通一点。<b />
到了接战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沈乐，双手平举长槊，刺入敌军胸膛，放手，转身，拔刀，挥出一道雪亮的银光！<b />
铮！<b />
铮铮！<b />
二马错镫，各自向前。沈乐左手圆盾不断格挡，右手长刀飞舞，在敌军当中斩出道道银虹：<b />
像是被那个头盔的主人附身，又像是头盔主人的记忆和力量，被他充分吸收、转化。而且，甚至还加入了自己的力量：<b />
他自己也是个修行者啊！<b />
他的力量，敏捷，专注，观察力，各种方面，其实都远远超过普通人啊！哪怕不能施展法术，只能平a，他也理应比铁盔的主人强啊！<b />
沈乐似乎进入了奇妙的境地，战斗当中，得心应手，一点也不觉得艰难。<b />
一边冲锋，一边劈砍刺击，看着敌人从身边惨叫着摔落，心如止水：<b />
嗯，长刀挥舞的感觉，似乎也比马槊刺进人体的感觉要好一些。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格挡，在和敌人的刀剑相碰；<b />
有时候能砍中一刀，也是落在头盔上，皮甲上，能砍破口子已经不容易；<b />
唯一的一刀命中，也只是轻轻掠过，砍出一道奔腾的血泉。手上并没有太多阻力，也并没有去感受、去思考的余地：<b />
这是在战场上啊！专注！专注！把所有的动作，把身边所有的变化，所有的反应，全部交给本能，不要东想西想的！<b />
蓦然身边一轻，面前干干净净的再无人拦阻，赫然已经杀透敌阵。身边，带队军官提高嗓子：<b />
“整队！回头！冲！！！”<b />
沈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左右观望。身边的战友们几乎人人浴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鲜血，还是敌人的鲜血。<b />
然而听到喝令，却没有任何人畏惧退缩，只是高高举起长刀，大声呼喊：<b />
“万胜——”<b />
“万胜！！！”<b />
马蹄如雷，滚滚向前，冲向那些尝试冲乱我军步兵队列、尝试砍杀抢掠的敌人！<b />
杀！<b />
杀！<b />
杀！<b />
战马掠过之前接战的军阵，沈乐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侧身，从地上——从倒地的尸体上拔起马槊。<b />
收刀入鞘，舞动长槊，破风当先：一寸长，一寸强，三四丈长的马槊对三尺长的弯刀，本来就有巨大的优势！<b />
冲过去！<b />
这一战酣畅淋漓。披着铁甲的唐兵，对于身穿皮袄的当地马匪，本来就有巨大的优势；<b />
而跟着将军一起开拔，前去支援安西四镇的唐军当中，又有不少经历了安史之乱、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b />
当然，确实也有一批新兵，但是，有老兵带着，面对不如自己的对手，战斗力还是发挥出色：<b />
“好小子！干得漂亮！”马速慢慢降低，一个巨大的巴掌，立刻落到了沈乐脊背上。<b />
他循声回头，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取下头盔，用力擦着汗，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b />
“没给你家里丢人！第一次上战场，就能干掉好几个人头，真是天生的将门种子！”<b />
沈乐仰着头向他微笑。笑了一会儿，沙地上的热气升腾上来，眼前渐渐模糊：<b />
一明一灭之间，整个人已经回到了实验室里，头盔的重量安安稳稳地落在脑门上，没有半点要散架的样子。<b />
呼……过关了？<b />
沈乐取下头盔，来回翻转，仔细看了一遍，又向内输入了一遍热流。<b />
头盔安静地被他抱在手里，慢慢吸收着热流，并不旋转，也不震动；<b />
只有一幕又一幕光影，快速掠过眼前：<b />
那个阿李，那个带着家人的希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在头盔的记忆当中，持槊冲锋，并没有干掉敌人，也并没有丢掉自己的武器。<b />
他只是握着长槊，来回刺击、拨打，在战场上冲开一条血路；<b />
再冲回来的时候，被旁边敌人的鲜血扑到脸上，伸手去擦，差一点就被撞下马背……<b />
即便如此，战斗结束的时候，还是得到了长官的夸奖：<b />
“不错不错，第一次上战场，能活下来，能不受伤，已经很好了！——下一次，争取干掉一个！”<b />
所以……我要打出比原主人强的战绩，才能过关吗？<b />
这要求有点高啊！<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