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马赛克窗，木雕贴面，彩绘，镂空的蔷薇瓣小圆窗；<b />
各种不对外开放的边边角角，修复过程中搭设起来、还没拆完的木架，各种设计方案，修复工作中制作的草图和模拟构件；<b />
当然，还有那些几乎在大火中焚为灰烬，只剩下残桩的屋顶木架——有些木头，甚至已经有了八百年的历史……<b />
两位文物专家非常兴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不停地询问修复工作者各式各样问题：<b />
“所以，你们想过直接打造一个金属屋顶，亮晶晶的、老远就能反光的金属屋顶？”<b />
“呃，这个扭曲变形的火焰式尖顶……我不是说它不漂亮，但是，让巴黎圣母院顶着这么个屋顶……”<b />
“是的，被火烧过的石头，再支撑起这么高的尖顶，确实……重新测它的受力，一块一块石头测，那简直是个噩梦……”<b />
“抗风能力也下降了，这真是个噩梦……”<b />
“其实它已经被修复过几次了……是的，要保留历次修复的痕迹，那就更加难……”<b />
沈乐像个喽啰一样跟在后面，完全插不上嘴。建筑结构，建筑力学，他也就懂个大概，像导师那样现场拿张纸画、现场列公式算数据，他完全做不到；<b />
材料结构的变化，力学的变化，他也没法像导师那样信手拈来；<b />
至于艺术风格，各个时期、各个流派的建筑、雕塑什么的，对不起，中式建筑他还能凑合几句，西方建筑史就，学完还给老师了……<b />
幸好转了一大圈以后，终于还是到了沈乐的主场。他们从那个在奥运开幕式上亮过相，其实只是急就章初步修复的大屋顶上下来，进入宏伟的大殿。<b />
马绍尔主教亲自为沈乐引路，向前，转弯，再向前，在一座黑幽幽的巨型物体前站定：<b />
“这个你能修吗？”<b />
沈乐抬头，抬头，再抬头。左顾右盼，看清楚那玩意儿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b />
这是一台管风琴！<b />
五个键盘，天知道多少根按键，无数根管子深深埋在墙里，直指苍穹，好几层楼高的管风琴！<b />
“你让我修这个？！”<b />
你不想达成交易就直说啊！<b />
不想我留在巴黎也可以直说！<b />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难为我！<b />
“那个，沈先生，您冷静，冷静。”马绍尔主教微笑着安抚沈乐：<b />
“其实这架管风琴并没有受什么损害，您看，它的键盘，音管，音箱都毫发无损……”<b />
毫发无损你们喊我修什么？<b />
外表毫发无损，那就肯定除了更大的损伤，你们自己搞不定的棘手损伤！<b />
沈乐气哼哼盯着主教大人看。主教大人被他看得后背有点发凉，赶紧解释：<b />
“……就是在火灾当中，受到了烟熏和湿气的影响。我们已经尽量做了除尘修复处理，但是，它仍然恢复不了原先的优美音色，无法像原来一样歌颂上帝……”<b />
懂了，就是如此巨大的管风琴，造的时候就是先造管风琴，再围绕着管风琴砌教堂的石头。<b />
等到它出了问题，又不能把墙拆了，把管风琴直接请出来，再拆成零件维修。<b />
虽然它的有些部件，比如一些特别粗大的音管，甚至可以让人爬进去擦拭，但是，绝大部分地方，都得依靠科技进行处理，无法达到每一个边边角角……<b />
“修这个有点过分了吧？”<b />
沈乐还没抗议，他身边，来自故宫博物院的那位文物专家，就已经皱起眉头：<b />
“沈乐又不是音乐方面的专家，怎么修？再说了，这么大的管风琴，也不是一个人能够修复的——我们故宫里面，修一架三米高的座钟，都需要一支五个人的团队修半年！”<b />
“是啊！到时候修走音了，修得出问题了，又怪我们！——沈乐，你别折腾这个，让他们换一样！”<b />
沈乐已经走上前去，伸手按在琴键上，按出“咚”的一声闷响。他闭上双眼，默默展开精神力，和管风琴沟通：<b />
你还好吗？<b />
你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b />
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b />
你想要被修复吗？<b />
火灾之前，或者，你最早最早，最美丽、音色最完美的时候，是什么样子？<b />
一个模模糊糊的意念传来。很微弱，很疲倦，有些不知所措。<b />
接触到沈乐之后，它并没有抗拒，而是传来了有点痛苦的、有点像是求助的意见：<b />
这里不舒服……这里也不舒服……这里很难受……这里……<b />
沈乐的精神力在管风琴引导下铺开。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又细致入微。每一根音管，每一个键盘，琴箱里的每一个音栓，组成共鸣腔的每一块木板……<b />
全都在引导着他，指引着他：<b />
这里附着了灰尘！没有被弄掉，可难受了！<b />
这里堆积了灰尘！他们除尘的时候，把灰尘吹到这里，就吹不走了！<b />
这里的音栓差点被卡住……<b />
这里的风箱吸多了湿气，除湿之后有点变形，有点开裂……<b />
沈乐长长叹了口气。这个管风琴，还真要他来修，别人来修恐怕不行——没法和管风琴这么亲切交流。<b />
丹田里的金色圆珠蓦然转动，符篆光芒大放，清洁术温柔地扫过管风琴的每个角落，带走边边角角、每一粒灰尘。<b />
然后，生长术上场，引导着管风琴的木头自己长好，自己回位——<b />
“可以了吧？来弹一首歌让我听听？”<b />
管风琴传来欢喜的、雀跃的意念。须臾，音乐响起，马绍尔主教扑通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跪了下来：<b />
“主啊……”<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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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