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你喜欢我吗？你想嫁给我吗？<b />
少年和少女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b />
他们并肩共读，他们骑马射猎，他们谈天说地。<b />
少年惊讶于少女的骑射并不亚于他，甚至，因为用的是短弓，开弓比他快，射小动物，比如兔子什么的，比他精准；<b />
而少女，也陶醉在少年讲的故事当中，陶醉于汉人的典章文物，诗书风流：<b />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b />
她微微仰着头，透过窗纱，远远望着柳树上笼罩的一片浅绿。她生长的地方，没有柳树，没有如此身姿婀娜的树木；<b />
即便有树，这个季节，也是冰雪遍地，时不时就刮一场白毛风，远远不到树木吐出新绿的时候。<b />
据说关内还有更好的景色，有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有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b />
“真想……真想亲眼看一看啊……”<b />
但是她更着迷的还是史书。着迷于那些圣君与贤王、英雄与美人：<b />
“百骑破万敌、一战擒双王……天可汗真的是太厉害了……”<b />
“连曾经想要杀掉自己的臣子都能容纳吗？换成我的话，恐怕不行的，我真的受不了……这就是明君的气度吗？”<b />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当皇帝的人丢了天下，为什么把罪责推给女人？那女人还是他抢来的！是他儿媳！——就这也算天可汗的的子孙吗？”<b />
从冬天到春天，从春天到夏天，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深。<b />
小小的银州城，城内，城外，从调兵山到镇西堡，从清河湾到庆云寺，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b />
一起出外射猎，一起在草地上野餐，少年的骑射越来越敏捷，而少女的打扮谈吐，也越来越接近普通的汉家少女。<b />
终于，在夏天渐渐过去，秋风渐起，而商队为姑娘的父家带来回信的时候，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向父亲提出了请求：<b />
“父亲，我心悦金珠。我想娶她为妻——请父亲做主！”<b />
他仰着头，心脏砰砰乱跳，注视着父亲威严的面容。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当头一棒：<b />
“你想娶她？这不可能！”<b />
“为什么不可能？我未娶，她未嫁——”少年极力争辩。姑娘不是汉家女子，他知道，但是，鞑靼贵女又怎么样？<b />
那也是贵女！<b />
也有部族的势力在后面！<b />
他凭什么就不能娶了！<b />
“周围的军户，也不是没有娶鞑靼女子的！”<b />
“你和他们一样么！”当父亲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摘下马鞭，不由分说地抽上来，抽得少年满地乱跳：<b />
“你是我的儿子！是宁远伯嫡长子！你的妻子，是会有朝廷诰命的！你娘早就给你看好了人家，就等着下聘了！”<b />
“那我也不娶！我要娶金珠！”少年一扭头，掉头就跑。还没跑出门口，一只大脚踹了上来，把他直接踹到墙上：<b />
“给老子滚回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没嫁人？”<b />
“啊？！”<b />
少年从墙上滑下来，愣愣地岔开腿坐在地上，仰头望向父亲：<b />
“嫁，嫁人？她怎么可能嫁人？她还没及笄！”<b />
今年都没及笄，而他在脱罗汗的帐子里，发现金珠的时候，是去年……<b />
这么小的姑娘，嫁人？<b />
说笑吗？<b />
“你自己看！”<b />
当父亲的扔出一封书信，直接砸到少年头上。<b />
少年愣愣地抓下信件，从头到尾看一遍，再从尾到头看一遍。<b />
他双手颤抖得厉害，不得不将信件放到腿上，再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手腕。<b />
视线模糊，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盯着，仿佛回到了刚刚启蒙的年龄，要死死盯着某一个字，想一会儿才能想起是什么字：<b />
看了好半天，忽然“啊”地大叫一声，从地上笔直跳起。旋风一样卷出后堂，卷向侧门，拉了匹马就直冲出去——<b />
“你嫁过人？”<b />
他不顾仆妇的连声拦阻，闯到金珠面前，劈头就是一句。<b />
金珠正在窗下做一个箭囊，听到问题，手一抖，手指被尖锥刺入，鲜血立刻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b />
她把指尖含在嘴里，仰头望着少年，脸色半是迷惘半是痛苦，似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b />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嫁过人？”<b />
少年的目光落到箭囊上，怔了一怔，脸色忽然柔和了些。<b />
这只箭囊上的纹，是一只下山猛虎的形状，是他曾经说起过想要的——<b />
“李广射石，孙郎射虎，可惜我没有带你一起猎到猛虎，要不然，我也能在箭囊上绣个老虎……”<b />
而她，咬牙用力，一次次用尖锥刺透厚重皮革，给他做一个新的箭囊，就把这样绣在了箭囊上。<b />
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反而是姑娘含了片刻手指，止住鲜血，忽然悲哀地笑了出来：<b />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嫁人的那一年，比你想象得还早，早得多呢？”<b />
【注：白寿彝总主编；王毓铨主编·中国通史 16第9卷中古时代明时期下：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06】少年倒退一步，张口结舌。那么小，你在开玩笑吗？<b />
本朝律令，与十二岁以下幼女……“虽和，同强论”，是要处绞刑的！<b />
哪个男人那么丧心病狂，不顾律令，脸皮都不要了？！<b />
“那个男人率部西征，要求和亲，我的父亲把我献了上去……”姑娘点漆般的双眸里一片冰冷：<b />
“其实还有其他的堂姐妹，亲姐姐可以奉献，但是他们说，只有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出身最高贵的女儿，才最有诚意……<b />
然后，那个男人就要了我……”<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