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前行的方向就成了一条路。<b />
他在这条路上走，这些动物都在行瞩目礼，鸦雀无声。<b />
鸦雀无声，却有细语隐隐绰绰，似在耳边回响，又像荡漾于脑海中。<b />
他们在说。<b />
【他是什么？】<b />
他是人，猎魔人，这点毫无疑问。<b />
因这问题太过简单，何况他们说的不是“你”而是“他”，并不是在问他。<b />
所以他没有开口，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b />
然后他们又在说。<b />
【他还在向前走。】<b />
他当然在向前。<b />
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b />
水声叮咚就在耳畔，在指引，在催促，而松软却不泥泞的道路就在脚下。<b />
他当然向前，他定然向前，他必须向前。<b />
“哗哗~”<b />
水声清脆，越来越近。<b />
婆娑的树影间，闪烁着似有似无的粼粼波光。<b />
他近了，也将那些古怪的动物，甩在了身后。<b />
当他们落于身后，耳边的轻言细语也便慢慢消失，即便在艾林看来，那只是拉开了几步。<b />
但他并不奇怪。<b />
水声越来越响亮，眼前的波光越来越闪烁，他的脑海中便也不剩其他念头。<b />
当所有思维都寂静，趋于一统。<b />
他甚至都不用绕开挡在面前的灌木、浅坑和树木。<b />
因高大地榕树拔起气根，将灌木扫至一旁，气根底部细密如网，带起大块泥土。<b />
泥土落下，恰好填满了浅坑。<b />
目视足有千年树龄的橡树，恭敬地弯下粗壮的枝干，在浅坑后搭桥。<b />
他走上桥，茂密的枝叶自动退避，然后他走下了桥。<b />
他看见了一片湖。<b />
湖面本应深邃如玉，此时却璀璨若金，湖面反射的阳光如此耀眼。<b />
他若有所悟，他知道自己到地方了。<b />
湖水生机勃勃，却没有鱼。<b />
一只比刚才的银狼还要雄壮的驯鹿，挡在他的面前。<b />
金色的阳光照在祂乌木般，长着垂落青苔的硕大犄角上，青金之色交织，与其说是鹿角，不如说是这湖边生灵的冠冕。<b />
肃然、美丽而威严。<b />
驯鹿闭着眼睛，嘴巴嗫嚅，吃着草。<b />
当他从枝干上走下，双脚深深陷入泥土，驯鹿才停下，缓缓抬首凝视着他。<b />
它，在审视。<b />
艾林没有因此停步，走下来后，他便继续向前。<b />
驯鹿没有让开的意思，他也没有。<b />
虽然驯鹿体型虽巨大，却并未完全挡住通向未名之湖的所有路。<b />
驯鹿两侧都可步入他的期许之地。<b />
以他过往的性格，他早该绕道。<b />
只是此刻，不知为何，勃然自心头涌起的傲气令他不愿低下头，不愿绕路，似乎一旦从自己的道路上走开，即便到了未名之湖，也不是他想要去往的那个地方。<b />
“咚！”<b />
“咚！”<b />
“咚！”<b />
沉重的脚步声在这片湖周围回荡。<b />
他距离驯鹿越来越近。<b />
驯鹿也咽下口中的青草，撑起粗壮堪比古树树干的偶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b />
庞大的阴影瞬间遮住了他，令他看不见未名之湖。<b />
但他还是没有停，一步、两步、三步……<b />
十步之后，他便站在了驯鹿近前，与那双温润却威严的金色双瞳对视，再踏两步，便会撞在它宽阔粗壮的胸膛上。<b />
“叮咚~”<b />
似乎一滴水从天空落下，滴在了湖水中。<b />
驯鹿眼神闪动了下。<b />
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轻轻挪开了步子，恰好与他擦肩而过。<b />
艾林没有在意，越过驯鹿之后，走到湖边，想也不想地顺着身体的本能，屈膝，弯腰，低头，想要掬一捧湖中之水，一解没来由的饥渴。<b />
这时。<b />
耳边传来了声音浑厚低沉的絮语。<b />
那深沉威严的声音问。<b />
【你是什么？】<b />
他身形顿了顿。<b />
他张了张嘴。<b />
他阖上了嘴。<b />
他也在思考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b />
是啊，我是什么？<b />
他似乎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低头，想从映照人影的湖面上，找到答案。<b />
这个念头一起，风停雨住。<b />
翠绿的湖面，瞬间光滑如镜。<b />
但他却没看见他自己。<b />
只有一只巨兽，长着金灿灿长毛，尖锐獠牙从口唇突出的巨兽，在湖底回望着他。<b />
但奇怪的是。<b />
这种长相的巨兽，本应凶戾、狰狞而残忍，艾林却看出了神圣，与格外的不应属于这份相貌的平静。<b />
平静得与湖水外侧的他，一模一样。<b />
不！<b />
它就是他！<b />
“卡诺。”<b />
不属于通用语、上古语的古老音调，不知为何脱口而出。<b />
“哗！哗！”<b />
狂风突然呼啸，吹皱湖面，巨兽骤然消失。<b />
“轰！”<b />
雷霆大作。<b />
平静的森林忽然似天崩地裂。<b />
毫无准备的艾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打乱了重心，坠落未名之湖。<b />
“嘭~”<b />
在令人安心的温暖和黑暗包裹他之前。<b />
他听见那个声音穿透湖水，在他耳边道。<b />
【卡诺？古怪的发音。】<b />
【我，记住了。】<b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