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芷的侍女的提醒下，石满在离马车八步开外处下马。<b />
康芷扯出了石老夫人口中的布团。<b />
石老夫人未再秉承名门淑女的风范，张口便道：“狗儿啊，你得救娘！”<b />
“狗儿”是石满幼时方便养活的贱名，虽说被当众喊出有些难为情，但石满对母亲总能做到无限包容——母亲本性无知粗鲁，但身为一个独自拉扯儿子长大的寡妇，她不粗鲁是活不下去的。<b />
“这几个颠婆要什么，你就给她们什么，你切莫再想着使什么昏招儿出来！”<b />
“你要知道，你娘我都快七十了，跟她们这些抗摔抗打的不一样，我可万万经不起一星一点的折腾啊！”<b />
石老夫人哭着道：“狗儿啊，你得知道，有娘的狗儿才算有主，没娘的狗儿那是野狗啊！”<b />
“……”原本还打算试一试月姬母女态度的石满赶忙打断她的话：“娘放心，我岂会置您不顾！”<b />
再说下去，他觉得他娘得哭着唱起来了！<b />
且这唱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把他的另个称呼也抖出来，因他腹部有一胎记，母亲偶尔还会唤他为“花肚皮狗儿”……<b />
在人前瞒住这个称呼，是石满最后的底线。<b />
得了石满的示意，一名部下押着披头散发的康丛上前两步，沉声道：“将老夫人送上前来交换！”<b />
“谁说要换了？”康芷冷笑道：“我只说让你们将我阿兄送来而已！我若就此放了石老夫人，我们岂能有命活着出城去？”<b />
那部下面色一沉，作势便要扭断康丛的脖子：“速将老夫人交出来，否则我——”<b />
“那便随你！”康芷直接打断他的话：“且看在石将军眼中，是石老夫人的命贵，还是我阿兄的命更贵了！”<b />
别闹了，比命贱，她兄长输过谁？<b />
在这方面，康芷对自家兄长信心十足。<b />
石满看着康芷，称得上镇定耐心：“你不妨直说，如何才肯放人？”<b />
“石将军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康芷直言道：“我此时只想平安离开蓟州，至于之后如何，待我等平安脱身之后，自会有人传信与石将军商榷的。”<b />
石满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关键，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你们想将我母亲带去幽州，交给那崔璟？”<b />
康芷不置可否：“石将军只管放心，老夫人这般金贵之躯，无论去到哪里，想必都会被人用心礼待的！”<b />
石满眼神变幻，似在思索抉择。<b />
心惊胆战的石老夫人哭着道：“我去，我愿意跟她们走！狗儿，快答应他们！咱们可不能跟这些疯疯癫癫的亡命之徒较劲呐！”<b />
片刻，石满终于抬手，让部下放开了康丛。<b />
康丛跌跌撞撞地跑向妹妹。<b />
石满一字一顿地道：“如此便请履诺予我母亲礼待，若家母有丝毫差池，我石满必会千百万倍奉还！”<b />
康丛被铜锏扶上马车后，康芷也押着石老夫人紧跟而上，同时催促赶车的侍女：“银钩，快走！”<b />
眼见马车驶动，石满身侧的部下神情焦急：“将军，就这样让他们将老夫人带走吗？”<b />
石满反问：“你有稳妥到可不伤我母亲分毫的计策拦下他们吗？”<b />
部下垂首：“属下无能……”<b />
“记住，今日此处的对话，一个字也不可泄露出去。”<b />
“是，属下明白！”<b />
眼看着那辆马车在视线中彻底消失，石满才上马离去。<b />
康定山死了，蓟州要变天了，他有太多事需要料理，也有太多利弊需要重新考量了。<b />
直到马车顺利出了蓟州城，康芷才敢松下一口气，她看似镇定无惧，却也早已满头大汗。<b />
也是此时，她才顾得上问兄长一句：“杀死他了吗？”<b />
“杀了……”坐在月姬身边的康丛低着头，颤声道：“死了。”<b />
“谁？”被绑着双手的石老夫人立时睁大眼睛问：“谁死了？你们杀谁了？！”<b />
康丛扯了下嘴角，竟也果真答她：“我父亲……康定山。”<b />
“什么？！”石老夫人发出尖锐叫声，而后顿首道：“……造孽，造孽啊！”<b />
她双手虽未得到解放，但却已经给了人拍大腿，并伸手指指点点的感觉：“月姬，你可算是养出了一双好儿女啊！”<b />
月姬尚且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b />
听石老夫人不停念叨，康芷烦了，便让铜锏重新塞住她的嘴巴。<b />
石老夫人气得用眼神传达骂声——天杀的月姬母女，她装了这么久的名门淑女，今天全喂狗了！<b />
康芷没有细问康丛更多杀父之事，兄妹二人都选择了暂时沉默着。<b />
直到马车行出蓟州十余里远，有人将他们拦下。<b />
康芷跳下马车，看向前方出现的十余名人马。<b />
为首者言简意赅：“请将石老夫人交予我等，尔等可自行离去，我们不会为难。”<b />
他们显然已经知晓蓟州城中所发生的一切，而康家兄妹没有能力拒绝他们的“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