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大将军!”<b />
徐氏大军中有副将与校尉震声高呼:“大将军来了!”<b />
四下气氛骤变,原本已然溃散的军心,随着徐正业的到来,被迫重新聚拢起来。<b />
徐正业驱马来至大军前方。<b />
常岁宁看去。<b />
只见来人身披盔甲,盔甲之外又系着朱红披风,甚是鲜亮,正如他自封的“匡复大将军”之职一般夺目。<b />
他年过四十,蓄着整洁短须,脸略长而轮廓周正,一双微上扬的凤目镶在眼窝里,依稀尚存几分世家风流之姿,纵提刀纵马,却并不给人粗蛮之感。<b />
总而言之,他长得便好似很讲道理、很通晓大义的样子,生了张半点也不像反贼的脸。<b />
常岁宁便觉得,诸人愿信他的匡扶李氏江山之说,除了甘心被“蒙骗”者,余下那些实实在在被骗之人,也不能全怪他们太好骗。<b />
她与常阔等人在看向徐正业的同时,徐正业在看着他们。<b />
徐正业最先看到的,是葛宗被高高挑起的首级。<b />
他眼神微变。<b />
他此时赶来,是因听到了一个消息,担心和州之况有变,才会亲自前来坐镇……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会看到眼前之象。<b />
他未曾想过,这一仗,竟会打得这般狼狈难看。<b />
十万人打不足两万人,任谁也轻易想不到,战局会反转至此。<b />
他若再来得迟一些,他的兵马,怕是悉数皆要成为降兵了!<b />
徐正业看向常阔身后那些待他眼神仇视的兵士,冷声问身侧请罪的副将:“季晞何在?”<b />
副将的头更低了:“回大将军,季将军……也死了!”<b />
徐正业定声问:“谁杀的?”<b />
比之葛宗,头脑清醒的季晞更得他看重一些,此一战死一个葛宗且罢,竟连季晞也被折了进去!<b />
“是……”副将刚要答,便听一道少年声音自对面响起。<b />
“是我。”被彭参军搀扶着的云回刚从昏迷中醒来没多久,他上前,看着徐正业,苍白的嘴唇发出藏着恨意的声音:“和州刺史之子云回。”<b />
和州无妄之难,他父兄之死,皆拜此人所赐,皆源于此人不可告人的野心。<b />
徐正业看了他片刻,似将他记下了,又问:“葛宗是何人所杀?”<b />
他至少要知道,他这两名大将,是死于何人刀下。<b />
“这个啊。”常岁宁转头看了眼葛宗的头颅,语气随意:“是我杀的。”<b />
徐正业视线轻移,竟又是个少年人吗?<b />
他看着常岁宁,眼底含着审视:“你又是何人?”<b />
常岁宁握着缰绳,微微含笑:“骠骑大将军府,常岁宁。”<b />
“常岁宁……”徐正业看着她,旋即又探究地看向常阔。<b />
常阔心情七上八下,手心有些发汗。<b />
他身侧的金副将看得着急,这么厉害的女儿大将军怎么还不认领呢,于是干脆替大将军高声道:“这是我们常大将军之女!常家女郎!”<b />
常阔一动也不敢动。<b />
直到常岁宁转头看向他:“阿爹?”<b />
常阔一个激灵:“……没错,我闺女杀的!”<b />
金副将这才满意——瞧把将军骄傲激动的,声音都发颤了!<b />
“原是个女郎……果然,虎父无犬女。”徐正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但仍对这个少女杀了葛宗之说半信半疑。<b />
毕竟,这实在很不可思议。<b />
但此刻不是深究一个小小女郎是如何杀了葛宗的时候。<b />
他看向常阔:“今日一战,我军中折损两员大将……常大将军果然用兵如神,实令徐某意外,钦佩。”<b />
“战至此时,两军皆疲,但此战胜负未定,尚未结束。”他微抬手,与常阔道:“为两军将士而虑,不知常大将军可愿与徐某一赌?”<b />
常阔不置可否:“先说来听听此赌是人话否。”<b />
欲成大业者,脸皮不能太薄,徐正业并不介意他话中骂音,往下说道:“犹记得当年常大将军跟随先太子殿下征战立功时,徐某尚在京中行纨绔之事,终日不识愁苦……实在惭愧。”<b />
“故而论起领兵打仗,在常大将军面前,徐某只是小小后辈而已。今日我这小小后辈,想斗胆与常大将军单独一战——”<b />
“若常大将军胜,我自退兵撤离。若徐某侥幸赢得此局,便请诸位让道,容徐某入和州。”<b />
常阔看着他:“我军已有大胜在先,我为何要答应此赌?”<b />
“徐某方才说过了,此战胜负未定。”徐正业微回首,看向身后:“徐某不才,另携五万大军前来。”<b />
金副将面色一变,被彭参军扶着的云回也抿直了苍白的嘴角。<b />
“徐某若是强取和州,料想也不是不能。”徐正业道:“只是今日伤亡太甚,徐某已不愿再起血光,故才有此提议——”<b />
端得是一副大义仁德之态。<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