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而看向崔璟。<b />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身形挺阔笔直。<b />
常岁宁画了多久，他便如此站了多久，只这般远远看着，观察着，并不上前。<b />
他或许是对常岁宁的画并不好奇，但明洛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需在人群外纵观留意四下，以防生变。<b />
所以，他或是在替常岁宁守着这登泰楼吗？<b />
若这猜测为真，她很想问一句究竟为何。<b />
在人群的围聚注视之下，常岁宁已再次提笔。<b />
“太傅，太傅……您快也去看看吧。”褚太傅身边的老仆从人群中走了回来，晃了晃靠坐在小几边打盹儿的老太傅。<b />
褚太傅掀起半拉眼皮，不悦道：“小女郎被逼自证什么名节……此等烂俗腐朽之事有什么可看的。”<b />
说着摆手将老仆驱离：“别耽误我睡觉。”<b />
若非楼下有人守着不让走，就算强行走了多半也会招来没有边界感的跟屁虫，他早就回去了！<b />
不管这小女郎能否自证清白，此等糟心事他都不乐意看！<b />
此时，少女笔下那收尾之物，已初现了雏形轮廓。<b />
众人无不好奇少女会在此处画上些什么，来作为这幅画的正中之景——<b />
而她手中的笔，很快给出了答案。<b />
“是……虎？”<b />
“是虎！”<b />
意外惊讶之声此起彼伏。<b />
女子画虎，实为少见！<b />
第116章 外室爹<b />
“虎”之一字甫一传开，便在众人间掀起了波澜。<b />
自也不是说女子便不能画虎。<b />
画物之道，讲究形神兼具，形在前而神在后，便是需先有形才能谈神。<b />
形之一字，少不了要去观察——可这位常小娘子见过真的虎吗？<b />
若单只是在画上见过，循着旁人之作来描摹，或是单凭想象……那怕是注定只能画出皮相而难画出其骨。<b />
说罢了形，那便再说神，虎为兽王，气势非寻常之物可比，这本也非闺阁女子所擅。<b />
也莫单说女子了，便是今晚在场者，真正擅画虎者，至多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b />
倒也不是他们对常小娘子如何苛刻，而是这幅画已是珠玉在前了，水准实在拔得太高，一旦此虎不足以镇住此画，那真便是画蛇添足了！<b />
但也正因此，众人此时的期待也被推到了最高点。<b />
正如起先他们甚至并不曾如何看好这位常娘子，但对方却一笔笔推翻了他们的认知……谁又敢说她一定就画不好此虎？！<b />
“……果真是在画虎？”冰盆前的青年惊讶地问。<b />
得了刚上前去看罢的好友点头，青年终于弃了冰盆起身，快步挤进了人群中。<b />
他凭着自幼干农活儿练就的一把子好力气和一张厚脸皮，拼力挤到了前面去，得以探头瞧见了那张书案，及书案上的画纸。<b />
他的视线从画纸一端缓缓移动，每每动上半寸，神情便更震动一分。<b />
直到他看到了少女笔下正描绘之物，那震动又变作了别样的寂静。<b />
他和最前面的许多人一样，都停下了议论猜测，乃至屏息而视，不敢有半分搅扰。<b />
时间仿佛静止，灯影也不曾摇晃，只她手里的笔在动。<b />
画中之虎，渐已成形。<b />
那是一只皮毛斑纹黑褐相间的巨虎，其皮毛光亮，似在随着动作而根根抖擞。<b />
观其背至四肢，再至虎尾，似皮下当真有骨骼生成，健硕而灵敏。<b />
这是只猛虎。<b />
或者说是只恶虎。<b />
它正跃出草丛，做出扑食之姿，前肢已亮出了锋利如刃的虎爪，虎口大张之际，那如细细钢针般的虎须似都在跟着震动。<b />
这座幽静的山林因这只“忽然出现”的恶虎，而顷刻间满布凶险杀机。<b />
但此时再细看，便可知这杀机并非此刻才有，而是早有端倪在——<b />
上空惊起的飞鸟，齐齐望向一处的猿猴。<b />
以及那水涧边方才叫人未能得看清的一团斑驳倒影，此时再看，才知正是那虎影一角……一丝不差！<b />
而这恶虎扑向的正是那墨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