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也不是一唱一和，他瞧着常娘子像是真不确定——她这脑子，八成是真的坏过。<b />
那拿着画的男人接着哭道：“……我今日拿着这画，本是为寻我侄儿下落来了，可谁知他竟犯下如此大过，我也不敢为他开脱什么……但我所言句句属实，这画也是真的，常家势大，污蔑常家娘子名节的罪名我哪里担待得起？我今日要想活命，怕是只能求诸位为我说句公道话了！”<b />
面对男人走投无路般的“求助”，四下众人反应各异。<b />
“够了！”<b />
同一刻，两道声音叠作一道。<b />
常阔看向那与自己同时开口说了同样的话的人——<b />
见站出来说话的人竟是褚太傅，亦是如今的礼部尚书，众文人无不意外。<b />
“倒不知今日她这拜师宴，究竟是碍了谁的眼了？”头发花白的褚太傅走上前来，清瘦的身形依旧端直：“若想在诗会上砸场子，便用诗会的法子堂堂正正地来砸！扯什么女子名节，毫无新意且实属下乘，叫人烦腻至极！”<b />
“她私下与谁人来往，那是她的事，轮不到不相干之人拿到人前让人指手画脚加以评断！”褚太傅的视线扫过四下众人，声音苍老却仍掷地有声：“一个是杀人者，一个是险些被害丧命之人，害人性命未成，如今又来毁人名声，这是从哪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道理？”<b />
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b />
老乔他们跟这小女郎是一家的，为免被人揪住话中不妥之处做文章，暂时不宜多说，但他可不怕！<b />
最好明日就有人在早朝之上弹劾他失言之过，这礼部尚书的位子黄了再好不过！<b />
这般想着，褚太傅干脆指着那男人骂起来：“一脸阴险丑恶之相令人作呕，满身陈年酒馊之气臭不可闻，在此学人扮得什么可怜？”<b />
“……”男人怔怔地张了张嘴巴。<b />
这看起来体体面面的糟老头子……怎么还外貌攻击他！<b />
四下稍静了一静。<b />
“晋兄，快啊……”那冰盆后的谭姓青年轻捅了捅身侧的同伴。<b />
同伴不解：“什么？”<b />
“写诗啊！”谭姓青年低声道：“褚太傅出此妙言，机会难得，此等即事言志诗正为晋兄所擅，若出佳作必受追捧……”<b />
同伴恍然大悟。<b />
对！<b />
当即忙去寻纸笔。<b />
看着那替自己鸣不平的老人，常岁宁微有些恍惚。<b />
老师虽已年迈，又时有一身怨气，但还是她的那个老师，亦堪为天下人之师。<b />
这间隙，她低声问喜儿：“这幅画本该在何处？”<b />
人多眼杂，没有细说的机会，喜儿只能言简意赅，声音不能再小地答：“在棺材里。”<b />
“？”常岁宁：“……远吗？”<b />
喜儿：“在并州……”<b />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了眼崔璟。<b />
崔璟所领便是并州大都督之职，京师为上都，而有北都之称的并州，距京师足有千里远。<b />
若使人去追查这幅画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去搜集线索，去寻人证，纵是一切顺利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日。<b />
十日太久了，十日后的真相意义已经不大，甚至无人会听。<b />
且本该在并州的画出现在此处，足以说明这场针对她的局设下已久，只是刚好撞上了今日这个好时机——既是局，那么十日的时间便足够让谣言发展至最不堪的程度。<b />
所以，来不及了。<b />
喜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内心焦急不安：“女郎……”<b />
她自然知晓这画的一切来历与归属，但她的话做不得证据，女郎没开口前她不敢乱说。<b />
心中已有决定的常岁宁，看向了褚太傅。<b />
“太傅所言甚是。”她道：“所谓女子名节清白与否，不该交由他人来评断，亦无评断之标准，甚至名节二字的存在，本就荒谬腐朽。”<b />
解夫人皱眉无声嗤笑。<b />
何等不知羞耻而又狂妄之言。<b />
不该交由他人来评断？<b />
那她堵得住全天下的嘴吗？<b />
视线中，那少女神情称得上泰然，竟语出惊人道：“若我曾与周顶果然有所谓男女之情，亦无不可承认之处。”<b />
她视名节于无物，亦不曾想过要抹杀否认属于阿鲤的一切。<b />
“但没有就是没有，我断不可能认下这子虚乌有的污名。”<b />
阿鲤接济之举本为一腔善意，纵是闺阁少女识人不清为人所骗，的确糊涂了些，但这绝不是周顶害她杀她的理由——<b />
更不该在她被害之后，还要被冠上与杀人犯有染的名声，这于阿鲤而言是一种莫大的羞辱。<b />
她断不可能让阿鲤让自己沾上此等虚构的污名，哪怕一刻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