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琅打了个寒噤,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正色道:“这俗话说……气大伤身,父亲早些歇息,儿子告辞。”<b />
弯着身子后退两步,瞧见了那幅画,不禁小声道:“这画……父亲不要了是吧?”<b />
崔洐:“让人拿下去丢了烧了!”<b />
“别呀……这多糟蹋银子啊。”崔琅赶忙捡起,抱在怀中:“父亲既不想要,那便给儿子吧。”<b />
崔洐怒气更甚,指向门外:“……你给我滚出去!”<b />
“好嘞。”崔琅抱着画赶忙滚了出去。<b />
看着抱画而出的崔琅,小厮迎了上去。<b />
崔琅叹道:“这可是展子虔的游春图,千金难求……”<b />
听着身后书房中隐传来的瓷器碎裂声,小厮小声道:“郎君,这非但是千金难求,更是富贵险中求啊。”<b />
郎主与大郎君两败俱伤,只有郎君一人受益的世界就此达成了。<b />
崔琅吹了吹画幅上沾着的灰尘,小心地将画卷起,叹息道:“然而比这幅画更贵重的,是长兄的心意……”<b />
父亲真正糟蹋的,也正是这份心意。<b />
想到方才青年离去时看起来过于平静的背影,崔琅只觉经此一事,父亲再想糟蹋长兄的心意,怕都没机会了。<b />
“父亲怕不是什么作精转世吧。”崔琅小声道:“等着瞧吧,日后且有他后悔的。”<b />
最后哼声道:“下回再想让我诓长兄回家挨骂,我可不干了。”<b />
……<b />
月凉如水。<b />
崔璟一行人,在玄策府外下马。<b />
“大都督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崔家办寿宴吗?”待崔璟走远些,有士兵小声问元祥。<b />
今日是大都督父亲的寿辰,按说都督应当歇在家中才是。<b />
元祥叹气:“还用问吗?”<b />
明摆着就是崔家又不做人了呗。<b />
元祥不多说,只吩咐士兵去备酒。<b />
月色倾洒在玄策府正厅的屋顶瓦片上,如同覆着一层银霜。<b />
青年坐于屋顶上方,手边是一只白瓷酒坛。<b />
时有微风过,静拂过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庞。<b />
此时,忽有一道黑影自青年身后袭来,带着劲风——<b />
崔璟稳坐未动,只向一侧偏身,躲过了身后之人的偷袭。<b />
下一刻,那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鼓着脸颊瓮声瓮气地道:“快猜猜我是谁!”<b />
崔璟:“猜不出。”<b />
“哈哈是我!”对方松开手。<b />
崔璟转头看过去:“原来是前辈。”<b />
阿点笑容得意,在他身边坐下。<b />
崔璟喝了口酒,随口问:“前辈怎么回来了?”<b />
“我来取东西的!待会儿睡一晚,明日再回去!”<b />
听他已将去常家当作了“回去”,此行怕是要将“家当”都搬过去,崔璟微微笑了笑:“看来前辈这段时日在常府住得很开心。”<b />
“因为是有小阿鲤啊!”<b />
崔璟点了头:“看出来了。”<b />
“你放心,我如今在外头也不闯祸了。”阿点说着,又忽然有些得意,像是得了靠山那般:“不过小阿鲤说了,若我再闯祸,再有人欺负我,自有她来替我担着的!”<b />
崔璟又喝了口酒:“好大的口气。”<b />
从扬言要拿起斩岫开始,她的口气一直都不小。<b />
阿点扬起下颌,有些小小的骄傲:“但小阿鲤说到做到,她答应过我的事都不曾食言呢。”<b />
随后又道:“就像殿下一样。”<b />
他说话间,双手捧着脸颊看向那轮明月,神态认真纯澈如孩童。<b />
崔璟闻言,将凑到唇边的酒壶暂时放下,随阿点一同仰头看向那轮明月,缓声问:“殿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b />
阿点眨眨眼:“你不是见过的吗?”<b />
崔璟道:“但只一面而已。”<b />
但,只,而已——<b />
短短一句话,似有很多缺憾。<b />
阿点也很遗憾:“那真是可惜啊,你如果多见殿下几面,一定会像我们一样喜欢上殿下的!”<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