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往常，她未必会对此神佛之说深信不疑，但自身经历了无法用常理解释之事，便不得不信了。<b />
可她一没偷，二没抢，如今这般也非是她所愿，更无人问过她的意见，莫非阎王爷自作主张，没同旁的神佛打招呼，意见未曾统一？<b />
常岁宁看向那高塔。<b />
然俗语云，请佛容易送佛难——她既活回来了，这条命既给了她，那剩下的，便是她自己说了算了。<b />
凭运气占来的便宜，她不打算还。<b />
“岁宁，快喝口水。”见她似出了神，常阔温声催促。<b />
常岁宁这才看到面前喜儿递来的水壶，遂接了过来。<b />
“崔大都督怎么也在？”常阔意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常岁宁下意识地抬眼。<b />
崔璟她见过不少次了，此时她的视线直接越过崔璟，落在了身侧那位圆滚滚的僧人身上。<b />
无绝早年便不蓄发，她第一次见此人自荐时，还以为他就是个来化缘的出家人，后来才知——人未出家，出家的只有头发。<b />
前因后果，自述如下——<b />
少时早秃，干脆全剃。<b />
宁可光头，不做秃子。<b />
誓不给秃发二字留有一丝可继续攻占的余地。<b />
很倔强，很不肯让步的一个人。<b />
而此时，他身披住持袈裟，圆头大脑，一双滴溜溜的耳垂煞是饱满，面上笑意和蔼而具禅意，倒果真一身佛光。<b />
此时他瞧见了常阔：“哟，老常！”<b />
常岁宁：“……”<b />
得，佛光尽碎，好似瞬间从佛坛圣地回到了羊汤馆子。<b />
无绝已快步走了过来。<b />
常岁安和喜儿唤罢“无绝大师”，又同崔璟行礼。<b />
见他似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常岁宁以手扶额，蹙眉做出头痛之状——这礼能不行就不行。<b />
“……小岁宁这是怎么了？”无绝撩起袈裟下摆，在常岁宁面前蹲身下来：“来来，快叫二爹瞧瞧——”<b />
“……”常岁宁略显费解地看向他。<b />
甚至都出家了，竟也还要来凑这当爹的热闹吗？<b />
他自己听听这合适吗？<b />
殊不知，更不合适的还在后头：“咦，多日未见，小岁宁瞧着怎……愈发好看了？”<b />
无绝盯着她，眼中似有一丝新奇惊叹之声。<b />
常阔没好气地道：“又瞎扯什么呢，岁宁头痛不适，你少说两句。”——旁人不知孩子遭遇了什么，这秃子难道也不知道？竟还有心思耍嘴皮子。<b />
“头痛啊……来来来，随我去禅院烤一烤火，歇一歇。”<b />
见常岁宁点了头，喜儿便将人扶起。<b />
崔璟同常阔说了几句话，未再多停留：“崔某先行告辞了。”<b />
无绝大师含笑：“崔施主慢走。”<b />
崔璟颔首，抬脚离去。<b />
被喜儿扶着的常岁宁经过那雕画图纹之处，心有余悸，脚下往一侧避开了两步。<b />
此一刻，崔璟恰行至她身侧。<b />
少女春衫襦裙，清新俏丽。<b />
青年甲衣玄袍，冰凉整肃。<b />
时有风起，金铃动，轻软绣白兰披帛轻拂过甲衣，一瞬即离。<b />
二人皆有所察，崔璟垂眸，与那微仰脸看向自己的莹澈眸光相接，同样一瞬即收回了目光。<b />
风中有青竹生长的气息，晨光于菩提树间摇曳时，二人无声擦肩而过。<b />
“……都督，那是常大将军府上的女郎吧？属下瞧着，怎好像隐约有些眼熟呢？”待常阔等人走远了，守在不远处的元祥神情略困惑地道：“但又记不起来何时见过……”<b />
崔璟：“……”<b />
他的下属，好像不太聪明。<b />
“哦！属下回忆起来了！”元祥恍然：“两年前常大将军与都督率兵出征时，常家郎君来送常将军，那时常家女郎好像也来了！就是那次见过！”<b />
崔璟：“……回忆得很好，下次不必再回忆了。”<b />
元祥挠了挠头。<b />
“都督……圣人特恩准您与常大将军歇整三日，待于三日后朔望百官朝见之日，再行入宫领赏。”元祥询问道：“都督一夜未曾合眼，昨又忙碌整日，可要回家中歇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