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曾看出，这逆子如今愈发张狂了吗！方才见你来此，他甚至连一声母亲都没有……简直……简直……”<b />
见他气得要说不出话来，其妻卢氏叹了口气：“喊不喊母亲，也没什么紧要…只是郎主，莫要再动气了。”<b />
她一路柔声劝说着。<b />
前头，一名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刚从外面回来，见得门外的玄策军，轻“嘶”了口气，避远了些，进得府门内，便一眼新奇地问府中仆从：“……是我那长兄回来了？”<b />
“回六郎君，是大郎君回府了。”<b />
“他人在何处？”少年崔琅连忙问道。<b />
“此时……应是在祠堂了。”仆从的声音略低了些。<b />
崔琅“嚯”了一声：“竟这么快便直奔主题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瞧瞧热闹呢！”<b />
说着，拿手中折扇重重敲了下身边小厮的脑袋：“我就说让你将车赶得快些！”<b />
小厮捂着头委屈巴巴不敢反驳。<b />
“阿兄想瞧热闹，去祠堂瞧便是了。”一名少女迎面走来，非但年纪与少年相仿，眉眼轮廓也极相似。<b />
这正是少年崔琅的双胞妹妹，崔棠。<b />
“去祠堂？”崔琅“啧”了一声，畏冷般缩了缩脖子：“我可没这胆量。”<b />
又问崔棠：“阿父呢？眼下可还康健？”<b />
“你浑说什么呢！你明知长兄这两日便要回京，还敢出去厮混，今日族中同辈子弟迎候长兄，就你一个不在。”崔棠边数落他，边催促道：“母亲正让我使人去寻你，快些随我过去。”<b />
兄妹二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崔洐居院前，走了进去。<b />
“母亲，阿父呢？”<b />
崔琅入得厅中，只见卢氏一人坐在那里吃茶，凑上去小声问。<b />
“在书房，正气头上呢。”卢氏说着，瞪他一眼，嗔道：“我倒要问一问你去了何处，今日你长兄归家，你却连个影子都瞧不着……传了出去，还不知族中要如何揣测议论咱们与你长兄不睦，岂非平白落人口实？”<b />
崔琅耸耸肩，叹气：“不睦便不睦，原本也不见得多睦嘛。”<b />
“你胡闹惯了，却也要为我思量一二，我本就是与崔氏做继室，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般做，可想过我的处境没有？”<b />
“儿子下回当心便是。”崔琅嬉笑着揭过此事，又探着身子问：“母亲，您不妨同儿子讲讲，今日阿父与长兄见面时的情形呗？”<b />
卢氏吹了口茶，瞥他一眼：“听过书上写的十八层地狱没有？”<b />
崔琅点头。<b />
卢氏“啧”了声：“没什么两样。”<b />
第26章 忽现异象<b />
崔琅摇摇头，打了个寒噤，“那祖父呢？”<b />
“家主外出，晚间方归。”<b />
“那完了。”崔琅看了眼天色，拿出替人感到绝望的神态：“长兄可有的跪了。”<b />
……<b />
崔氏祠堂内，香烛气沉厚，静谧可闻针落之音。<b />
崔璟跪得笔直，正如幼时那般。<b />
案桌之上，牌位一层层整齐摆放，最上方的崔氏先祖牌位罩有神龛，而崔璟的视线始终定在最下方的一座牌位之上。<b />
那是他早已亡故的生母郑氏。<b />
四下无声，崔璟始终一动未动，如一尊雕像，同这逐渐昏暗的祠堂融为了一体。<b />
直到身后祠堂的门被推开，最后一缕暮光洒了进来。<b />
“起来吧。”<b />
一道威严的老人声音在背后响起。<b />
崔璟遂起身，同来人行礼：“见过祖父。”<b />
老人看着他，缓声道：“又瘦了。”<b />
崔璟周身的气势不再如先前那般冷硬：“这两年来，让祖父担心了。”<b />
“你若当真这般认为，便答应祖父一件事。”不同于崔洐的冷厉外露，这位崔氏真正的家主崔据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语气威而不厉，却压迫感更甚——<b />
“明日入宫，交还兵权，自请卸下玄策军上将军之职。”<b />
短暂的死寂之后，崔璟道：“孙儿实难从命。”<b />
崔据苍老的眼中微涌动着：“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b />
“孙儿十分清楚。”<b />
“父亲何必同这逆子多费口舌——”崔洐闻讯而来，面色依旧铁青着。<b />
崔琅跟在他身后，躲在祠堂门外，偷偷望进去。<b />
而此时，元祥快步而来，看了眼祠堂中的情形，还是走了进去，向崔璟禀道：“都督，圣人急召，传都督入宫。”<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