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杜鹃盛开的花架下,黄老正对月吟唱。<b />
空旷的庭院中,只得他一人,他唱的正是爷爷生前最爱听的《帝女花》。<b />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b />
凄厉悲凉的唱腔响彻庭院,程知微愣在原地。<b />
一曲终毕,黄老转过身,看向她。<b />
“你阿爷生前说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最近还好吗?”<b />
程知微含泪朝他点了点头:“我一切都好。”<b />
黄老一脸的悲痛:“那天,我们还约好晚上一起唱曲,没想到……”<b />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程知微问。<b />
黄老右手抚着心脏,苦笑道:“年纪到这里了,好跟不好,也就那样吧。”<b />
程知微说了几句讨喜的话,道了别刚要离开,又被黄老喊住。<b />
“我有个视频,想传给你……”黄老拿出手机,播给她看。<b />
爷爷倒下前最后一个视频,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时候的爷爷精神抖擞,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他正在黄老的指导下唱着《帝女花》。<b />
黄老夸他进步很大,等明年年例,他都能登台演唱了。<b />
爷爷满脸笑容,被夸得眼底带星星。<b />
这是程知微记忆中的爷爷,高大健康,意气风发。<b />
“这个视频,太珍贵了。”她抹去腮边的泪,对黄老感激道。<b />
“节哀,你爷爷不止一次说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过得好了,他在下面才能安心。”<b />
一下午的高强度工作,加上一晚上的情绪波动,走出养老院大门那一刻,程知微突然浑身乏力。<b />
她沿着墙壁缓缓蹲下。<b />
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她跟周叙在这里,被一群保安团团围在中间。<b />
那晚,她看到爷爷一个人孤零零蹲在铁门后,眼巴巴地等着她。<b />
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排除万难把爷爷接回家的。<b />
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b />
自程知微有记忆起,她不曾这样失控过。<b />
眼泪不受控地成串往下掉,满腔的愤懑只有通过嘶吼才能发泄出来。<b />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掐住她的心脏,让她疼得无法呼吸。<b />
人在濒死边缘,下意识自救。<b />
她艰难地掏出手机,拨通林嘉裕的号码。<b />
这回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林嘉裕还没讲话,她哭着道:“林嘉裕,你能不能回来?”<b />
“我没有家人了……”<b />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家?”<b />
她的声音因为悲痛而变形,她的哭声在夜色的渲染下变得十分可怖。<b />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希望马上,立刻见到林嘉裕。<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