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柴司·人类史上最天赋异禀的猎人<b />
他以为自己打开门那一刻，会死掉。<b />
他以为自己看见达米安的那一刻，会吼叫、会发疯、会一拳狠狠打上去……柴司以为他会被强烈灼烧的雪白恨意，烧成一团灰烬，原地变成一堆呜咽的废墟。<b />
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b />
他踏入走廊时，达米安正站在几步远外。他穿着一身暗蓝睡衣，气息颤颤地冲柴司笑了一声，说：“太好啦，柴司哥，幸好你还没睡。”<b />
即使自己永远不能称其为弟弟，达米安依旧是他的弟弟。<b />
柴司几乎想转身逃跑。<b />
但最终他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发生……发生什么事了？”<b />
没有开灯的蒙眬走廊里，只有几扇木格雕饰的窗子，透进屋外蒙蒙亮的月光。<b />
达米安的房间在走廊深处，是最后一间房；从半开房门里透出的灯光，将达米安映成一个昏暗剪影。<b />
被昏蒙月光润得湿亮的金发、达米安笑起来的白牙、和他额头上的隐隐汗光……柴司一直不知道，那一幕究竟是不是他的想象。<b />
“你快来，”达米安招呼他，“进我房间说。”<b />
……或许他还在床上睡觉，或许这是他做的一个新噩梦。<b />
或许这个噩梦，可以将他领入巢穴里。<b />
柴司踩着梦游一般的步伐，随着达米安往前走，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不对劲。<b />
“你干嘛倒退着走？”柴司问道。<b />
达米安仍然面对着他，一步步倒着向后走，轻声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b />
……欸，这不对啊？<b />
直到现在，柴司的头脑好像才苏醒，才开始运转。<b />
达米安打开通路之后，人应该掉进巢穴了才对……莫非他是一进去，就马上又出来了吗？<b />
也就是说，达米安不止有通路；而且他的通路，不，他的天赋，竟然优越到如此地步？<b />
想去就去，想回就能回？<b />
……毫发无伤？<b />
柴司也从未像那一刻般，发觉自己原来这么丑恶。假如那时把他剖开，体内流出的一定全是毒汁。<b />
明天早上，等凯叔得知他的儿子打开了一条这么安全简单的通路，再转头看柴司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b />
柴司不敢想象凯叔的面孔。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道：“你已经从巢穴回来了？你的通路是什么？”<b />
达米安的回答叫他吃了一惊。<b />
“不，我还没进去。”<b />
什么？怎么可能？<b />
“那你怎么知道你打开通路了？”<b />
达米安已倒退着走到半开的房门口了。<b />
凯家屋子里所有灯光，都可以调节明暗度；达米安房内灯光只有往常一半亮。所以直到他把后背推入光里，柴司才终于看清达米安身后丝丝缕缕的、暗蓝与幽黑交错的虚影。<b />
“等等，你背后是什么东西？”<b />
达米安用手肘推开门，退着走进房间里，在地毯上站住了。<b />
“你看，”<b />
他又兴奋、又紧张，笑容大而明亮；往后一扬手。“我的通路！”<b />
有好一会儿工夫，柴司都不能理解他看见的是什么。<b />
他见过凯家猎人进巢穴；每一个人，都是在做了一个什么动作、完成某种条件后，人就突然消失了——据说，所有猎人、所有通路，都是这样的。<b />
如果说通路就是一个猎人的天赋，那么毫无疑问，达米安是有史以来最天赋异禀的猎人。<b />
没有之一。<b />
古往今来，世界上所有猎人，与他都不在同一个级别上。<b />
柴司盯着那一块暗蓝色的睡衣布料，喉咙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b />
“这个……是什么？”<b />
达米安房间很大，在房间中央立着一个缩小版的、木制的中世纪堡垒，足以让小孩钻进去跑来跑去，在里面打堡垒攻防战。达米安很喜欢它，总要求柴司陪他玩；以前柴司作为攻方，没少挨他的海绵子弹。<b />
木制堡垒墙壁上不知何时叉开了一根木刺。<b />
它正好勾住了一块撕裂下来的睡衣布料——应该是达米安在堡垒里进出时，后背睡衣被木刺勾住了，他没发现，往前走时使劲一挣，衣服就被撕裂了，那一块布料仍挂在木刺上。<b />
然而那块布料并不是垂下去的。<b />
它飘浮在半空中，像是无风自扬的一面旗子。<b />
暗蓝布料仿佛正在空气里慢慢洇开颜色，洇出了一大团目光穿不透的浓黑，就像是有人将现实割下了一块，露出一个黑洞——就像——就像是韩六月留下的人形黑洞。<b />
但与人形黑洞不同的是，那一大团浓黑好像也在浮动着，慢慢往周围渗透……不，不对。<b />
它不是在往周围渗透。<b />
它是朝着达米安的后背方向，丝丝缕缕地牵出了欲断还连的昏黑虚影。<b />
一眼望去，在达米安与破裂布料之间，形成了一条蒙眬虚影的走廊。<b />
“看见了吧？我的通路，真是一条‘路’。是一条路欸！”<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