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布莉安娜·与现在的连接<b />
“你杀了我吧，”<b />
布莉安娜仰起头，坐在那一张她与莫兰道一起挑选的沙发上，看着莫兰道对准她的黑洞洞枪口说。<b />
“至少被你杀了，我不会被巢穴分解，不会生出居民。”<b />
莫兰道第二次放下枪，又第三次举起来。<b />
她是一个以沉稳、镇定、精准出名的射击手，布莉安娜从未见过她手中的枪，能颤抖成这个样子。<b />
那时二人的对话，争吵，哭泣……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未来就像窗外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晨光。<b />
“我真的是布莉安娜，”她低下头说。<b />
“……不可能，”莫兰道用没握枪的手，捂住脸，哀求似的说：“告诉我实话。你把她怎么了？”<b />
要证明自己就是布莉安娜，有一千个证据。<b />
她可以讲二人相处时的经历，讲她们之间的隐密细节，或者用密码解开自己的手机……<b />
伪装成另一个人，总有疏漏马脚；可证实自己时，过往生命里每一个时刻，都是她的自白书，可以一刀一刀扎进莫兰道身体里。<b />
几分钟后，莫兰道对准她的眉心，扣动了扳机。<b />
是空枪。<b />
不知在布莉安娜讲到哪里的时候，莫兰道就轻轻把子弹退出来了；她好像讲得太投入，竟没有留意到。<b />
莫兰道说，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开枪，因为她受不了了，早已听不下去了——但她又隐隐意识到，面前的人正是布莉安娜。<b />
做不到真的一枪杀了她，又怕忍不住冲动，所以趁仍有理智，取出了子弹。<b />
“不止是身体……”莫兰道望着地板，说：“连性格与说话口吻也不太一样了。”<b />
布莉安娜沉默了一会儿。<b />
她装作没听见一样，转开话头说：“我只是支撑起了这个男人的身体。就算你朝我眉心开枪，我也不会再死一次吧……毕竟我早就死了，子弹穿过的，只是这个男人的大脑。”<b />
“是吗，”莫兰道低低地说，眼眶发红，神懒意灰。<b />
红血丝不适合那一双蓝眼睛，仿佛脏了它们的纯净。<b />
“从巢穴出来以后，我低头时，就看不见腿上的肩胛骨了。我也不知道我留在巢穴的尸体怎么样了，可能仍然在脚手架旁边，拉得很长——”<b />
莫兰道将脸埋在双手里。<b />
自从她相信，面前男人正是布莉安娜之后，她似乎再没有好好正视过布莉安娜一眼——此刻莫兰道正呻吟般地打断了她：“拜托……别说了。”<b />
布莉安娜紧紧攥着裤子，仿佛正在不断地往虚空深渊里坠；不知怎么，她失望得简直想要掉泪。<b />
她原本以为，看见莫兰道、证明自己身份后，一切都会好转起来。<b />
“如果我生出了居民，它一定会去猎杀你的，”布莉安娜近乎绝望地说，停不下来。“为了不让你有危险，我才拼命爬进这个男人身体里……”<b />
她原本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口，她不想用它祈求慈悲。<b />
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是什么也好，任何原因，任何情由，她只想让莫兰道再一次对她温柔。<b />
“对不起，”莫兰道慢慢地说，“对不起，那时我应该在你身边的，否则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b />
不是她想要听见的回答，布莉安娜怔怔地想。<b />
“我还是我，只是换了一具身体啊，”她求救似的说，“对不对？你也这么觉得吧？”<b />
过了半分钟，莫兰道说：“……嗯。”<b />
那不是她在敷衍。<b />
凭心而论，莫兰道努力了。<b />
她给布莉安娜准备换洗衣服，放了一池热水，为她检查身体，测试她会不会口渴肚饿——发现生理需求都在，又为她买了她最爱吃的食物。为了能让她从恐惧中恢复，莫兰道陪她一起做呼吸练习，听音乐，聊琐事……<b />
有大概几个小时的工夫，只要不低头看，布莉安娜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b />
“巢穴无奇不有，可能未来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伪像，帮助你恢复原状。”<b />
天色初亮时，莫兰道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只要有解决办法，我就一定会帮你把它拿到手，无论什么代价。”<b />
布莉安娜觉得一切都果然好转起来了。<b />
直到莫兰道温柔地，自然而然地说：“你睡吧，已经熬一晚上了。卧室给你，我去拿枕头被子，我在沙发上睡就行。”<b />
……她要在沙发上睡？<b />
好像……是该在沙发上睡。<b />
布莉安娜坐在关了灯的卧室床上，愣愣看着黑暗中的墙，毫无睡意。<b />
她刚才去了一次厕所，因为吃饭时喝了不少水——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为第一个困难与折磨。<b />
事后布莉安娜拼命地搓洗双手，热水开到发烫，依然洗不掉那种触感。<b />
她不想用这双手碰莫兰道的被褥，支着手，呆坐在床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好。<b />
完全是下意识地，她顺从肌肉记忆，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人总会不知不觉地摸向手机，她都这样了，也不例外——她拿的，不是乔治·格林的手机，而是布莉安娜的手机。<b />
屏幕一亮，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接收到了两条带黄色警告标志的紧急通报。<b />
她将那两条通报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b />
原来在死之前不久，她作为一个活人，被“巢穴统治游戏”征召了——但那时似乎正是她遇险死亡的前一刻，根本分不出心神关注手机，连听都没听见。<b />
死后，似乎连巢穴也犯了嘀咕。<b />
“你到底还算是人吗？”<b />
那条通报里，用轻快的语气说：“居民不可以作参赛选手，可是你也不算是居民嘛。真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很难定义，好会给人找麻烦哦。<b />
“要不这样吧，你算半个参赛选手，怎么样？你去拉另一个活人，跟你组成一队，就给你保留参赛资格。万一那个活人以后不幸死了，你这个队伍还在，还可以用队伍名义继续下去……哈哈哈哈，这不就跟成立公司以后，法人死了，公司还在是一个道理吗？你真会钻空子啊，狡猾的布莉安娜选手。”<b />
她死死攥着手机，终于没忍住，扬手将它一把扔出去，狠狠砸到墙上。<b />
“怎么了？”莫兰道立刻就赶到了门口，似乎压根没睡着。“你没事吧？”<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