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柳弈向来是别人怼他一句，必然十句奉还的性子。<b />
于是两人针尖对麦芒，大到竞争课题经费，小到实习生先分给哪个科，都可以掐得脸红脖子粗，气头上干脆站起来对拍桌子，简直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似的。<b />
几番下来之后，全研究所都知道了病理科和物证科的头儿八字犯冲，是天生的死对头。<b />
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柳弈和袁岚平日里关系势同水火，但在苏芮芮的案子里，袁主任还是帮了个大忙的，他不想白白承了对方的情，自然就得赶紧送个礼物，把这份人情债给还上了。<b />
戚山雨几乎没有陪人逛街的经验。<b />
他以前也曾经和妹妹一起去买过衣服，但只两回就被亲妹妹嫌弃审美太死直男，土得掉渣，从此就情愿约闺蜜或者同学去，连个帮忙拿包包提袋子的角色都不愿意分给自家大哥了。<b />
至于李瑾这个前男友，一是他工作着实太忙，二是偶尔有空来一次约会，李瑾也是抓紧时间把他带到朋友们面前炫耀，不会把这难得的机会浪费在逛街购物上。<b />
于是戚山雨干脆两眼一抹黑地任由柳弈牵着走，让进哪家店就进哪家店，让看什么就看什么，从不主动发表任何意见，若是被问到了哪件更好看之类的问题，就非常直男地回答一个万能句式：“都好。”<b />
如此几次之后，柳弈也飞快地摸清了他的套路，挑眉“呵呵”笑了两声，也就不再为难他，只随着自己平日的喜好，挑熟悉的牌子看了起来。<b />
两人进了一家柳弈时常光顾的奢侈品男装商店，绕过层层衣架，踱到领带的架子前。<b />
“这条，还有这条，麻烦拿给我看看。”<b />
柳弈指了一条黛蓝底色宽白条和一条靛青底色湖蓝窄条的领带，让导购小姐取到他面前。<b />
以戚山雨负分差评的时尚品位来看，这两条价值四位数的领带，除了料子看着更顺滑光亮一些之外，和他平常系的三四十块的那些廉价品，似乎也没有多少区别。至于它们本身的配色和花样，比如黛蓝和靛青、粗条与细条之类的细微差别，他就更是完全感受不到了。<b />
他站在柳弈旁边，一边听着导购小姐在滔滔不绝地卖着安利，一边看柳弈仔细地对比着两条领带，安静沉默得仿佛一尊俊美的模特人偶，心中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才够的上让柳弈花这许多心思给他挑选礼物呢？<b />
十分钟之后，柳弈终于敲定了黛蓝底色的那条，让导购小姐帮忙包了起来。<b />
“选好了？”<b />
戚山雨看柳弈还在柜台前徘徊，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b />
“唔……”<b />
柳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b />
其实对于他要送礼的对象，柳弈是一百个看不顺眼的。<b />
之所以花这么多时间精挑细选，第一是为了不能让袁岚质疑他的品位，其次是想到那家伙收了他的礼物之后，看着又贵又好舍不得扔，还要不情不愿地用上时的表情，就暗暗觉得有点爽。<b />
“这个领带夹，也拿给我看看。”<b />
他伸出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点了点。<b />
导购小姐立马利索地拿出了他指定的那枚，端端正正地搁在了他面前。<b />
戚山雨瞧了一眼，发现那枚领带夹的造型很简单。<b />
两道并行的玫瑰金横条，上面一条比下面一条稍短一些，组成一个阶梯形的斜面，较短的一端镶嵌了一颗比红豆略小些的椭圆形石头，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斑斓的荧彩，以他贫瘠的宝石知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b />
在那枚领带夹下方，还缀着一块小挂牌，上头标着四位数的定价，抵得上他整半个月的工资了。<b />
戚山雨无声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除了被价格震惊之余，不知为什么，心中悄悄泛起了一点儿酸溜溜的醋意，竟然有点儿羡慕那个即将收到柳弈礼物的人了。<b />
不过，戚山雨这回是真的误会了。<b />
柳弈看中的这枚领带夹，要送的对象不是袁岚，而是差点儿成了他男朋友的损友薛浩凡。<b />
因为领带夹上镶嵌的是一颗火欧泊，平常乍看是半透明的乳白色，但在光线下则会呈现出荧蓝与粉红镶嵌的绚丽色泽，非常符合他那位少女心爆棚的好基友的爱好。<b />
加之领带夹的设计款式简洁大方，即便用了如此俏丽的宝石也能压住，让薛大记者工作时戴出门也不会显得突兀，还可以暗搓搓地满足他那骚包的小众趣味。<b />
柳弈将它捏在指尖，在光照下变换角度，认真地研究着欧泊的成色，好半天之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把它也一起包起来吧。”<b />
导购小姐立刻照做，兴高采烈地接过领带夹，交给同事包装去了。<b />
柳弈挑好礼物，就拍了拍戚山雨的肩膀，示意自己买好东西了，然后朝柜台方向走去。<b />
穿过挂着当季旗舰款的那排衣架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件深棕色的双排扣大衣上，停顿了几秒之后，又很自然地滑到了戚山雨那高大挺拔的身板上。<b />
导购小姐招待的贵客多了，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极擅察言观色，立刻一个凌波微步，极快地位移到柳弈身边，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这件衣服，一看就特别适合这位先生！”<b />
她说着，一秒就将大衣从衣架上卸了下来，举到戚山雨面前，比划给柳弈看。<b />
在导购小姐看来，柳弈穿在身上的，都是符合她们这家店价格定位的高级衣品，刚才买领带和饰品又如此专业，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但戚山雨的衣服鞋袜全都是没有牌子的便宜货，而且进了店也不打算挑点什么，显然根本不习惯消费奢侈品。<b />
这样一对比下来，导购小姐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位贵公子似的美男子，大约是某个靠拼爹赢在起点的富二代，而旁边那位穿着朴素又土气的帅哥，则是刚刚被他包养的小鲜肉——所以，若想多做一笔生意，当然应该向金主极力推销合适买给新欢的礼物了！<b />
果然，柳弈看着那件在戚山雨身前比划的大衣，微微地眯起眼，露出含着欣赏的满意微笑，“确实挺好看的……”<b />
戚山雨心头一跳。<b />
如果他刚才没数错标价上的零的数量的话，这家店的衣服貌似基本都是五位数起步的。<b />
柳弈朝他眨眨眼：“怎么样，要不要试试？”<b />
“不了。”<b />
他果断摇头，坦率地回答：“我买不起。”<b />
——笨啊！<b />
导购小姐举着那件厚重的皮大衣，差点儿就绷不住想跳脚了。<b />
——你买不起，金主可就站在旁边呢！快撒个娇让他给你买啊！<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