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b />
几十年了,他的占卜从未失灵过,为什么……<b />
叮叮当当,西凉王的手指拨弄过那卜阵上的铃铃线线。<b />
“老爷子,我不信命。”<b />
“不信命,”他咧嘴笑道,“但我又一向命好。”<b />
命好?大巫甚觉可笑,他这一生从未听过有哪个命好之人会是生来一头不吉利的白发,按照他相面多年的经验,分明是命途多舛、不得好死的凶煞之相!<b />
正想着,忽然,头顶一凉。<b />
一滴,两滴,竟是很快雨水倾盆。<b />
西凉王伸出手:<b />
“一场好雨。”<b />
“瞧,即便我中计进了香檀城,大火也会被这雨水浇灭,这就是命好。”<b />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荒谬事!!!!<b />
大巫彻底瘫软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他在东泽生活了一辈子,东泽夏季一向是干旱连天,而且天象也显示往后十余日不会有雨。<b />
怎么可能这般说下就下,而且会偏偏今日下!?<b />
雨渐渐大了,遮人视线。<b />
西凉王手伸到脸上,穿过头发,将那些碍事挡脸的头发往额头上一捋。<b />
相面多年,大巫第一次后知后觉。<b />
谁能想到那邋遢的长发下面,竟是一张神仙一般的绝色容颜。异色瞳,犀利光华,绝非池中之物的神仙面容,罗刹气焰!<b />
这般样貌,贵不可言……<b />
大巫彻底跪伏了下去,良久再抬眼时,只见西凉王勾唇,笑得并不十分优雅。<b />
“老爷子有所不知,我有一位未曾谋面的故人,每次见面……都要放火烧我。”<b />
“久而久之,熟能生巧。”<b />
“你那香檀城一城的油腥味儿,太过熟悉,我相隔十里都闻见了。”<b />
……<b />
隔日清早,香檀城一片宁静。<b />
西凉王站在旭日初升的城楼之上,向天空伸出一只手。<b />
“嘎——”<b />
一阵鸟鸣,一只纯白的海东青扑腾着翅膀,落在他右臂的雕花皮护腕上。<b />
“馋馋~”<b />
燕止眯起眼凑过去,宠溺地亲了亲海东青毛茸茸的鸟头,却一道眼波流转后,又嫌弃地掂了掂胖鸟的重量:<b />
“怎么飞去一趟又胖了那么多?他又买新鲜五花肉喂你了?”<b />
西凉虎贲将军赵红药走上城楼。<b />
正看见清晨朝阳之下,西凉王一头银发慢慢染上墨色,带他回眸过来,已经恢复了黑发黑眸的模样。<b />
赵红药:“馋馋回来了?”<b />
她说着,暼了一眼海东青脚边绑着的信筒,空空如也。<b />
“他又没有回你的信?”<b />
众所周知,这些年来他们王上寄去的飞鹰传书,月华城主从来都是已读不回。<b />
燕止倒也早就习惯,蹭了蹭鸟,“你说,我若去把他那宝贝洛南栀干掉,月华城主他……会不会哭出声来,然后破天荒回封信骂我?”<b />
赵红药:“未必,指不定转眼又找了新人。”<b />
“……”<b />
此话十分有理,竟无从反驳。<b />
……<b />
当然,就算能弄哭月华城主,燕止也懒得费这个劲。<b />
区区一个破唐沙小城。<b />
为一个洛南栀,不值得。那人以前征战之中他也曾碰到过。印象中算是个尚且够格的对手,但还远不够让他丢弃眼前送上门的大片东泽土地城池,千辛万苦绕远路去洛州专程只为收拾他。<b />
“除非,此刻陷在唐沙城中的人,是月华城主慕广寒本人。”<b />
那他倒是愿意不遗余力、不惜一切代价,去狠狠地杀他一杀。<b />
月华城主值得。<b />
只有月华城主值得。<b />
“罢了罢了,看在他又把馋馋喂得那么肥,且连着送我东泽十几座城池大礼的份上,这次就先卖他个人情。”<b />
“暂且,先卖他个几日。”<b />
……<b />
……<b />
洛州大军北上,已在昨日进驻安城。<b />
慕广寒是入驻安城后才得知,原来那西凉王燕止前几日竟大笔一挥,偷偷将西凉所占洛州的三城悉数送给了“盟友”。<b />
最南边的府清城,送给了刚刚脱离东泽盟军、慕名投奔西凉王的东泽拓跋部族;中间的秀城,给了卖友求荣、背叛南越的仪州侯樱祖;而北边与东泽接壤的池城,则赠给了北幽的新盟友随州侯。<b />
乱世之中,乍看不过是送出区区三座城池而已。<b />
算不得什么大礼。<b />
可这三座城池,却正是洛州咽喉,皆有道路连通洛州北部最后的屏障安城,一旦安城被破,敌军便可直捣州府安沐、瓜分洛州,甚至直冲乌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