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我能打开瓷罐看一眼吗?(五千大章求月票)<b />
哭声似刀,剐得人心滴血。<b />
阿薇眼泪簌簌地滚。<b />
她没有劝陆念,只是在她不远处蹲坐下来,无声地看着。<b />
院子里,闻嬷嬷亦抹了一把脸,视线落到了哭得一抽一抽的陆骏和陪着掉泪的桑氏身上。<b />
“世子夫人,”闻嬷嬷的声音哑得厉害,“您先扶世子回去歇一歇吧。”<b />
桑氏没有答应,目光投向正屋方向。<b />
家具略有些遮挡,她只能看到陆念的衣角,但那痛苦的样子是谁都能感觉得到的。<b />
闻嬷嬷循着她的视线也回头看了看,又劝道:“姑夫人能哭出来,想来今日不会再拿着剑劈人了。若有状况,奴婢再使人去报。”<b />
桑氏这才点了点头,弯着腰去劝陆骏:“先回了吧。”<b />
陆骏像是没有听见似的。<b />
桑氏示意姚嬷嬷帮忙,把陆骏扶起来,半架半拖着往外走。<b />
陆骏哭过了劲,一时说不出话,只能不住摇头表达自己的意见。<b />
桑氏好言好语地劝。<b />
“春晖园就这么些人手,大姑姐愿意亲近的本就只有阿薇、闻嬷嬷和青茵,世子在那儿杵着,不是添乱吗?”<b />
“大姑姐现在也顾不上你,要打要骂也是等她缓过来的事了。”<b />
“世子真想让她出气,收拾得干净体面了往那儿站着去,你放心,阖府上下没有人会劝架。”<b />
“现在这样哭得惨兮兮的样,大姑姐怎么下手?下手不像是欺负你吗?”<b />
“嫡亲的两姐弟,你既还担心她出事,那就别总惹她怒火。”<b />
陆骏哭得声音含糊:“我怎么会不怕她出事……”<b />
他以前烦陆念,不喜欢她那逮着事情就闹的性子,不喜欢她一开口、连路过的狗都得挨通骂的嘴,不喜欢她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b />
但不等于他会想让陆念出事。<b />
他看到陆念拿长剑乱挥,那种恐惧的感觉包裹住了他。<b />
伤人伤己,都是血窟窿。<b />
血能止,可心伤怎么办?<b />
心伤若是好治,陆念能疯成那样子?<b />
“不惹她吗?”陆骏喃喃着,复又问桑氏,“不惹她,她没劲了、不想活了怎么办?我成天惹她,她气得想打我骂我,是不是就有劲了?”<b />
桑氏和姚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b />
“我不知道,”半晌,桑氏叹道,“大姑姐那个病也是旧疾了,如何能稳得住,还得再仔细问问阿薇。”<b />
陆骏茫然地应了声。<b />
另一厢,一匹快马进了燕子胡同,直直到了定西侯府外。<b />
马上的定西侯翻身下来,把缰绳马鞭交给门房,三步并两步往里头走。<b />
他才抵京不久。<b />
这一路上,岑太保倒台的消息传到了耳朵里,定西侯无疑是震惊的。<b />
扳倒一位三公绝不是容易的事。<b />
定西侯离京往江南前还没有任何明显的风吹草动,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尘埃落定,可见背后推力之大,以及,镇抚司为这次发难做了充足的准备。<b />
想到和成昭郡王关系还不错的阿薇,定西侯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b />
阿薇说过,与岑太保、岑家不死不休。<b />
定西侯想的是这条路会“徐徐图之”,却不想……<b />
岑家一倒,以阿念那性子,府里必定出了变故。<b />
他们姐弟三人,脾气立场想法都不一样,一旦涉及到生死大事,定西侯担心他们闹得收不了场。<b />
偏他奉旨办差事,一路上这么多人手,定西侯一个人心急如焚也不可能叫底下人日夜兼程,只能尽量快些、再快些……<b />
好不容易回京,进宫复了命,他就立刻回府了。<b />
只看大门,没有悬白,定西侯却不敢松口气。<b />
有一定有事,没不一定没事。<b />
见冯泰一路出来迎,定西侯止住了他问安,只问:“岑氏还活着吗?”<b />
冯泰摇头:“姑夫人让老太太往休书上摁了手印,然后、然后老太太就病故了。”<b />
定西侯脚下险些一个趔趄。<b />
病故?<b />
那能是病故吗?<b />
他猜都猜得到,要么是三匕首,要么是一碗毒。<b />
这个节骨眼上,轻重缓急下,定西侯顾不上岑氏的死,只问活人。<b />
“府里还有什么别的状况?他们三姐弟没有再闹大的吧?”<b />
冯泰简单说了下。<b />
“世子夫人安排了府里大小事情,一切还算井然有序。”<b />
“二老爷和二夫人操办了老太太身后事,与姑夫人那儿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b />
定西侯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大半。<b />
还行。<b />
没到最坏的地步。<b />
他最怕的事,姐弟全反目,阿念又有癔症。<b />
发病了砸多少屋子那都是小事,再伤到人了才最要命。<b />
大病一场,累及筋骨,病好了清醒过来,伤透了心神。<b />
“我先去看看阿念。”定西侯说着就往后头去。<b />
心里多少有底了,他的脚步依旧匆匆,心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火烧火燎。<b />
直到,他迎面遇上了桑氏。<b />
桑氏听闻他回府,在半道上等着。<b />
定西侯一下子就看到了儿媳那通红的、显然是哭过的眼睛。<b />
“阿骏那臭小子欺负你了?”他问。<b />
“不是,”桑氏赶忙把事情都解释了,“大姑姐刚才犯病了,拿着长剑在院子里乱挥,没有人受伤,就是她自己看起来……<b />
现在缓过来些了,阿薇陪着她。”<b />
定西侯的呼吸一紧,才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上来,二话不说又往春晖园跑。<b />
离得近了,他听见的是哭声。<b />
撕心裂肺的。<b />
声音已经喑哑了,分不出属于谁,可谁会哭成这样?<b />
是阿薇,还是阿念?<b />
无论是她们母女中的哪一个,定西侯都想像不出她们这般痛哭的模样。<b />
上次阿念犯病、伤了阿薇的手指时,她们也抱着哭作一团,但和现在定西侯听到的哭声里的情绪是不一样的。<b />
之前是关切和愧疚,现在、现在是悲痛欲绝。<b />
等定西侯冲进春晖园里,他便已经分清楚了,哭得难以自抑的是阿念。<b />
他踉跄了两步,走到正屋外,眼前的画面让他回不过神来。<b />
供桌下,披头散发的阿念怀抱着什么恸哭,阿薇坐在一旁,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一张脸上全是泪痕。<b />
定西侯下意识地抓了下前襟的衣料,他有些喘不过来气。<b />
扶着门板,他努力迫使自己缓过来,等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定西侯走上前去,在她们两人身边蹲下来。<b />
“阿念?”定西侯控制着音量,轻轻叫她。<b />
陆念无知无觉。<b />
定西侯只好再看向阿薇:“哭多久了?地砖冷,先爬起来好吗?怎么、怎么就……”<b />
阿薇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陆念身上,吸了吸鼻子:“让母亲再哭会儿吧,哭出来舒坦。”<b />
听她这么说,定西侯就闭嘴了。<b />
最了解阿念的就是阿薇,他怕乱出主意,适得其反。<b />
于是,他也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腿,沉沉看着阿念,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也红了。<b />
阿念口口声声说过“真相”、“报仇”,现在看来,她是如愿了。<b />
那为何,她还会哭得这般绝望?<b />
坐在近处,定西侯这才看清了陆念怀里的东西。<b />
是一只瓷罐。<b />
下意识地,他抬头往上看供桌,待看到供桌上那一直摆放着瓷罐的位子空空的,定西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b />
阿念视那罐子如性命。<b />
每日亲手擦拭,除了之前癔症发作的那几日,她从不假以人手。<b />
她说过,这是阿薇的命。<b />
可阿薇就在她跟前,平日仔细供奉一个镇命的瓷罐、这能说得过去,现在抱着哭而不管活生生的阿薇,就有些……<b />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中冒出来。<b />
可还不等他细想下去,陆念的哭声就小了。<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