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清姬（22）<b />
中前殿内，<b />
歌舞伎在殿堂中弹奏乐器，翩翩起舞。<b />
尊客们矜持地坐在一张张条案后，与相熟的友人低声交谈，偶尔举杯对饮。<b />
此间的气氛看似热烈又处处透着冷清疏离。<b />
那将众人疏离分割起来的，是森严的阶级与潜在水面以下的规矩。<b />
苏午坐在角落里，一个人享受美酒佳肴，却是怡然自得。<b />
先前源赖朝凑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到自己座位去，继续与相熟的友人说笑去也。<b />
“我听说，京都外有个叫葛野的地方，有一个小贵族家中入不敷出，门下庄田被周围的大贵族剥夺了大半，一家人每日忍饥挨饿……<b />
因为他家的庭院靠近一个香火不盛的破落禅寺，<b />
小贵族常去禅寺之中修行，<b />
久而久之，就从禅寺学得了一种挨饿之法。<b />
乃将一块烧热的石头抱在怀里，以石头的热力温暖腹部，于是饥饿感就消减了许多呢！<b />
那小贵族将这套挨饿之法引入自家，<b />
为其取了个雅称，<b />
乃作‘怀石料理’！<b />
意指在极短的饥饿之中，人们才能明白食物的本味，更加珍稀食物的来之不易啊……”<b />
“哈哈哈……<b />
不知彼吃惯了‘怀石料理’的庶民，若见当下眼前一桌珍馐，是否会忘却食物的本味呢？”<b />
“庶民就是庶民，<b />
吃不起饭便说吃不起饭，<b />
偏偏要为自己吃不起的饭也冠以高雅之名，如此就能掩饰自身的穷酸了么？”<b />
苏午身畔的几道条案后，几个源氏子聚集在一块高谈阔论，言辞间意有所值。<b />
他们偶尔会故意朝苏午这边瞥来一眼，目光落在苏午身前条案那些被吃了一些的餐食之上。<b />
好似是想嘲讽苏午是‘一介庶民’、‘穷酸得上不了台面之辈’，一看到珍馐佳肴，就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只顾埋头大吃。<b />
然而，<b />
餐桌上的食物，<b />
对吃惯了现代各种精细菜肴的苏午而言，实算不上是甚么珍馐。<b />
他只是无聊，<b />
所以吃着解闷罢了。<b />
听得那些源氏子的暗暗嘲讽之语，苏午忽然笑出了声。<b />
那些源氏子弟一时惊异莫名，都将目光看向他，不知他在笑什么？<b />
苏午却是在笑，他们口中所说的‘怀石料理’，在现实里岂不正是东流岛所谓‘高级料理’的代表？这帮人想来也是想象不到，千余年以后，他们贵族的珍馐盛馔未有流传下去，<b />
反而是穷酸人的‘挨饿料理’，在千多年后成为了本岛的高级料理代表。<b />
源氏子们频在暗中观察苏午，<b />
目光多落在他腰间的几柄刀上。<b />
源赖朝曾向他们说过，那柄‘无上级太刀’的具体形状、装饰，当下他们从苏午随身佩刀之上，未有找到一柄与源赖朝描述相符的。<b />
可知那柄刀不在这个‘井上家的家老’身上。<b />
然而，<b />
他们也绝想象不到，<b />
苏午随身佩刀之中，正有一柄虽还未至‘无上级’，但已与‘无上’相差不远的太刀，且这柄太刀处于苏醒状态中，威能远强于未苏醒的无上级！<b />
“君即是那位随源赖朝将军运刀至京都的井上家家老？”<b />
有位源氏子-源津贵向苏午举杯示意，开口询问道。<b />
他故作好奇之色，<b />
很好地掩饰过了方才流露出的、对苏午这般‘小贵族’、‘庶民’的轻蔑。<b />
苏午点了点头：“不错。”<b />
井上家的家老神色平静，面对源津贵的问询，颇为坦然，反倒衬得挖空心思想嘲讽他的诸华服公子们，好似鸡圈里一只只争奇斗艳的公鸡一般。<b />
这份疏朗气质，让诸源氏子自惭形秽。<b />
又暗下里妒忌不已。<b />
更生出要戳穿苏午这番‘高深莫测’之作态的心思。<b />
源津贵继续开口道：“井上阁下，能否将那柄无上级太刀予我们一观？本是请托阁下送到吾家，今日既然送到，刀剑亦该物归原主了！”<b />
“正是！”<b />
“该有此意！”<b />
“确实如此！”<b />
几个源氏子都跟着附和。<b />
源赖朝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也端着酒杯走过来，担忧地看向如今源氏第三代的长子-源津贵，生怕对方说错话。<b />
源津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有分寸，才令源赖朝按下阻止对方的念头。<b />
“我将刀剑送到，乃是为了向赫赫大名的源氏讨要封赏。<b />
封赏不到位，<b />
无上级太刀却是万万不能给的。”<b />
苏午诚实地言语让源津贵等人一口气堵在胸口，登时不知该如何言语。<b />
他们情知那刀剑现被对方带入了阴影世界里，自身亦强夺不得。<b />
若在当场对对方恶声逼迫，更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这是右大臣严令禁止的事情。<b />
所以，众源氏子闷声不吭了好一阵子，<b />
源津贵忽而开口，转换了话题：“赖朝叔叔与阁下一同回到京都以后，便对阁下的剑术赞不绝口，对阁下的武艺推崇备至。<b />
眼下既然有此契机，<b />
阁下，不妨我们切磋一二剑术如何？<b />
我师承‘天理流剑道’，师父是山前国有名的剑豪——”<b />
“不打不打。”<b />
苏午连连摇头拒绝，不待对方报过师承，就干脆地拒绝。<b />
旁边的源赖朝神色微动。<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