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诱诡入碗（22）<b />
灯笼里的火焰渐渐收缩，<b />
四下里的诡韵都被那一丁灯火烧尽，<b />
人皮纸吸收了所有被火焰焚烧出的气息，却再没有字迹浮现。<b />
苏午将之收回，<b />
脑海里想着别的问题。<b />
先前那女诡所唱的戏曲，乃是梁祝里最后的哭坟、化蝶那一回。<b />
据说，<b />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起源于东晋，<b />
被百姓口口相传至于后世，<b />
女诡唱几段梁祝倒没什么问题。<b />
但是，<b />
人皮纸先前戏仿的戏剧，却是京剧的《霸王别姬》。<b />
京剧诞生的历史都并不久远，<b />
这个在1705年妻子亡故的读书人，怎就会戏仿‘霸王别姬’了？<b />
此中颇有蹊跷。<b />
不过，<b />
1705年，已然是清康熙年间了。<b />
与当下这个时期相距有多远？<b />
苏午摇了摇头，<b />
把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b />
他的目光看向那片黑漆漆的树林，<b />
已经看到了蜷缩在一棵树后，瑟瑟发抖的小童子-狗剩，<b />
提起灯笼，他在原地站定，朝着狗剩呼唤道：“狗剩，还躲在林子里做甚么？<b />
那只诡被不知道甚么东西吓走了，<b />
咱们安全了，<b />
快过来吧，<b />
还得赶路去谭家村呢！”<b />
苏午语调平淡，<b />
蕴含着能抚平人心中恐惧的力量，<b />
狗剩被他寥寥几句话说动，慢慢挪动脚步走出了树林，<b />
隔着十余步，<b />
小童子望着苏午：“哥哥，你可是真人？”<b />
先前，狗剩被诡韵缠绕，一下子就快被拖到坟墓里去，端的是胆子都要被吓破，是以未有看见苏午这边的动静，<b />
——即便他看见了苏午戏仿为‘霸王’，<b />
苏午也能推说是他惊吓过甚，看了眼。<b />
此事无伤大雅。<b />
但是狗剩得救以后，<b />
觉得自己都要被吓死了，这位哥哥却还能如此冷静，未免惊诧。<b />
是以会有这隔路相望之下的一问。<b />
“我自然是真人，<b />
早与你说过，遇到也诡也莫惊慌，<b />
你慌张，诡便要欺负伱。<b />
若你能定住心神，<b />
自然可以制住诡的。”苏午笑道。<b />
小童子听他把先前嘱咐自己的话又说过一遍，<b />
心底顿时相信这位哥哥乃是真人，<b />
而非传说中被狐鬼附身的状态，<b />
他松了一口气，迈步走到苏午身畔，连声道：“哥哥胆子真是大哩，方才那般场面，我都要吓得尿裤子，哥哥看起来却一点事都没有。”<b />
“做我们这等事，<b />
怎能没有胆子？<b />
你也须要多多锻炼自己，<b />
以后总是有你单独去送米的时候，你胆气不足，岂不是顷刻就要遭诡吞噬？”<b />
“我晓得了，哥哥。”<b />
……<b />
竹林外的空地上，<b />
哑女将一捆捆柴禾搬到了各个灶眼前，<b />
她年纪幼小，<b />
搬运这般重的柴禾，显得很是吃力。<b />
但她一直都在默不作声地搬运着，<b />
从头到尾没有停歇。<b />
‘掌灶老爷’李岳山看着哑女搬运柴禾，未有出手去帮她——他也有一桩桩事情要做，当下也不得闲。<b />
自己这个灶下聚集的人还是太少了……<b />
不过，<b />
话说回来，<b />
人多了自己也养不活……<b />
心里转动着念头，李岳山想及只要这一次开灶成功，立下声名，以后情况总会越来越好——尤其是自己第一次立起炉灶，就得了一个好苗子——李午，<b />
顿时心情畅快起来。<b />
转身从一张桌子底下搬出了那座陶壶。<b />
陶壶上，<b />
绘着众人围绕火焰跳舞的彩绘。<b />
“先歇一歇吧，<b />
这些柴禾差不多够用了。”<b />
李岳山向哑女招呼了一声，哑女就不再去搬柴禾，<b />
转而在李岳山立身的柴灶后蹲坐下去，给灶眼里不断填入柴禾，<b />
铁锅渐渐烧热，<b />
这个女孩虽不会说话，看起来像是木头一样，<b />
但做事勤快，并不是没有眼色的孩子。<b />
李岳山在心里暗暗点头，<b />
继而摇了摇手中的陶壶，<b />
称量内里还有多少‘炸诡油’。<b />
陶壶微微摇晃，<b />
发出液体翻腾的空响声。<b />
只听声音，胖老者就知道壶里的油脂剩下不到一半了。<b />
‘人穷百事衰啊……’<b />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b />
当下自己所得的这副家当，还是师父、师娘他们死前传给自己的，<b />
仅靠这点家当立住脚跟，<b />
那就什么都得精细地计算着，<b />
不能有半点差池。<b />
油锅渐红，<b />
李岳山揭开陶壶的塞子，<b />
抱着陶壶，往下倾倒，<b />
一股黑亮的、散发着诡韵的油脂就被倒进油锅里，<b />
在与热锅接触的一瞬间，即滋滋地冒出股股青烟，<b />
那烟气被风吹袭着，飘散到了不知何处去，<b />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怪异的气味。<b />
“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必理会。<b />
只要埋头烧好这口锅就好了。”李岳山对哑女嘱咐道。<b />
哑女轻轻点头。<b />
“明天你便和我学学怎么烧饭烧菜的，<b />
以后咱们这个灶班子，就由你来负责给大伙儿做饭吧。”<b />
胖老者几句话就安排定了哑女以后的工作方向。<b />
他与哑女说话的时间里，柴锅内的油脂渐渐炙热，<b />
把手伸到距离锅里油脂一寸的位置，<b />
试了试温度。<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