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里长（12）<b />
翌日。<b />
晨。<b />
荒村间弥散的诡韵尽已消失无踪。<b />
苏午翻身从草垛上爬起，<b />
出牛棚去检查牌楼下的那碗米。<b />
米粒里插着的一把线香已经烧尽，香灰都不知落在了何处去，<b />
反正碗里的生米未有沾染上丝毫香灰。<b />
他端起那碗米，<b />
看了看米粒，与昨晚对比看来，外表上没什么变化。<b />
但苏午入手掂量，却发觉这碗米更轻了一些。<b />
那只诡把生米吃了？<b />
生米也是一种类似密藏域供物的东西？<b />
此种拿在手里，像是冰粒子一样的生米，究竟是怎么种植出来的？<b />
脑海里转动着念头，<b />
苏午把那碗生米重新放在牌楼下。<b />
——胖老者只说让他把检验一下生米有无变化，并没说要他把这碗米再带回去。<b />
挎着还剩一碗本该供给戏台坪鬼祟的生米，苏午沿原路归返。<b />
回返的路上，<b />
不见了戏台坪，<b />
不见了馒头山，<b />
清晨的阳光洒在土路上，<b />
路边阡陌纵横，早春播种下去的麦子，在这尤然寒冽的天气里，已经生出了嫩绿而柔弱的禾苗。<b />
……<b />
依旧是那片竹林。<b />
竹林掩映着一座新起的大庙，<b />
林前的空地上，<b />
胖老者拉来一根条凳，<b />
坐在条凳上，<b />
条凳的四条腿就深深陷入了松软的泥土里。<b />
他点燃烟袋锅，<b />
‘吧嗒，吧嗒’抽了几口，<b />
黢黑、肥胖的面孔上，满是遮掩不住的疲惫。<b />
三眼柴灶里的灶火还燃烧着，<b />
灶上的铁锅里盛着冒烟儿的刷锅水，<b />
显然，昨晚这三口铁锅一齐工作，不知招待过多少位‘过客’。<b />
胖老者抽两口烟，<b />
便抬起头，朝东面那条路上瞅两眼，<b />
东面那条路被阳光照得亮堂堂的，一眼就能看到道路尽头没有半个人影，<b />
未见到人，胖老者便拧紧了眉头，眼中暗含忧虑。<b />
“都这个时辰了，<b />
按常理说，也该回来了……<b />
哎……”他低沉地叹息着，<b />
熄了烟锅，<b />
起身去把三口锅都刷洗干净。<b />
又转去竹林里，<b />
不多时，<b />
他提了一只剥了皮，用盐将肉腌成暗红色的狗，从竹林里走出来。<b />
这时候，<b />
有个驼背的老汉已经带了两个七八岁的孩童，<b />
从竹林外的小村庄里走到这边。<b />
其带着孩童恭恭敬敬地守在空地前，眼角余光不住地撇向空地桌案下的几担米粮、菜蔬，眼中暗含渴盼之色。<b />
胖老者提着狗肉走回来，正看见带着两个孩子的老汉，<b />
他看了看驼背老汉带过来的孩童，<b />
驼背老汉目光越过胖老者，<b />
看了看胖老者身后的竹林。<b />
未见到昨天那个半大小子跟着从竹林里走出来……<b />
其内心微定，<b />
向胖老者拱手作揖，满脸堆着笑，道：“灶王爷……”<b />
“嗐！”<b />
听到这称呼，胖老者眉毛一扬，当场变了颜色：“里长这是要折我的寿啊——灶王爷，那岂是我能扛得起的称呼？！<b />
快快收回去，<b />
快快收回去！”<b />
“啊，<b />
那老汉就收回去，<b />
嘿嘿，收回去……”驼背老汉本想说些好听话，恭维胖老者。<b />
灶王神教在各地皆有门人信众，<b />
声势与大明的显教-道教却也不遑多让了。<b />
驼背里长也了解过这个宗派，<b />
知道他们门派里极出色的掌灶人，就会被称为‘灶王爷’。<b />
因此想拿这个称呼取悦胖老者，<b />
未想到这马屁拍错了地方，拍到了马腿上。<b />
里长也不尴尬，依旧笑呵呵的，把身前两个七八岁的童子，往胖老者那边推了推，道：“掌灶老爷，昨晚被您派出去的那个娃子，<b />
现在还没回来吧？<b />
老汉觉得，他大抵是回不来了。<b />
所以今天一早就又带了两个孤苦无依的娃娃，把他们送来拜进您的门下，<b />
好歹能混几天饱饭吃。”<b />
胖老者听里长说，昨晚那个娃子，大抵是回不来了，<b />
面有不悦之色，<b />
可他亦知，<b />
都到了这个时辰，<b />
那个少年还未见踪影，<b />
再回来的几率其实很小了。<b />
昨晚那个少年，胆子着实还算可以的，<b />
自家做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胆大心细四个字。<b />
少年人，大抵是只占了胆大两个字，<b />
若再细心些就好了……<b />
胖老者内心又是惋惜，<b />
又是黯然，<b />
他瞟了眼被里长送来的两个童子，<b />
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b />
他耷拉着眼皮，道：“其实老汉一直觉得，你们村子若能派一两个老成些的壮年男子来助我，这事应该早就办成了。<b />
说不定，<b />
这时候你们的土地庙都修好了，<b />
里面的土地神五脏俱全，<b />
早能护佑你们留王村了。”<b />
“嘿嘿，嘿嘿……”里长咧嘴笑着，<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