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牧羊的人”（12）<b />
天光微亮。<b />
视野里的景色朦朦胧胧，被微黯的光包裹着。<b />
一座牧民修筑的毡房内，<b />
鬼獒蹲坐在门口，警惕地望着外面。<b />
柴草堆成的小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孩童。苏午就站在小床旁边，皱眉看着床上的孩童。<b />
这个小孩的身体已经冰凉发僵了，<b />
没有了呼吸，<b />
没有了心跳。<b />
在逃亡的路上已经死亡。<b />
其实他的死亡是可以预见的——被一只诡牵着手走了不知道多久，自身时刻经受诡韵侵袭，又不是青年人有较强壮的体格……诸般因素相加，小孩能撑到被苏午救下，已经是个奇迹。<b />
可惜，他终究没有活到最后。<b />
“也不知道你的姓名，不然可以向你的家人传个消息。”苏午看着脸色惨白的孩童，叹了一口气。<b />
这个孩童大概率是东西二院长老拥立的伪佛子，其极可能是出身‘帕佐拉呼图克图’家族的贵子；<b />
而尊者那一脉拥立的、出身昌云宗本的贵子，都没等苏午他们来到，就已经完全变成了诡。<b />
——最后逃出诡母、诡子追杀之时，<b />
苏午看到过，有一个诡子附身在一个孩童身上。<b />
那个孩童，很大概率就是昌云宗本家的后嗣。<b />
两个佛子都死了。<b />
他也没可能顶替二者中的任一个，<b />
苏午现下的体格，早就超出了七八岁孩童的正常范畴，怎么伪装都不会有人信的。<b />
更不说寺院里的高层们，极可能见过两个佛子的样貌。<b />
蹲在毡房门口，苏午抚摸着鬼獒的背毛，看着外面朦胧昏沉的天色。<b />
由鬼獒引领着，<b />
他带着孩童一路奔逃，<b />
借北极星不断调整着方位，奔跑了大半个夜晚，终于找到草原上的这一处毡房，暂且在此地安置歇脚。<b />
当下自身处于什么区域，苏午并不清楚。<b />
这处毡房的主人是谁，他亦不明了。<b />
高原上有许多牧民，他们逐水草而居，但亦有各自固定的几处放牧草场，因而便在各处草场修筑了毡房，<b />
方便他们随时驱赶牛羊，转移放牧点。<b />
现在苏午临时落脚的这处毡房，应该就是暂时被牧民空置的毡房。<b />
天还没完全亮，<b />
这时出门去，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b />
是以苏午选择先在毡房内休息着，等天亮了，再由鬼獒引路，归返无想尊能寺。<b />
也只有等天亮了，才好安葬孩童的尸体。<b />
苏午肚子里空空的，<b />
一种虚弱感从四肢骨骼里渗出，浸润了浑身的血肉肌理，让他提不起力气。<b />
这时候，要是能有落单的羊突然出现在眼前就好了……<b />
就算不撒调料，就着毡房里那一堆柴禾，做成烤全羊也是极好的……<b />
百无聊赖、又困又饿又累的境地下，<b />
他只能靠着想入非非来解闷。<b />
然而，他脑海里的念头正自转动着，老天像是在呼应他的念头一样，在那朦胧的黑暗里，倏忽间走出了一只漆黑的大羊。<b />
大羊的毛色黑得与众不同，覆盖四下的黑暗都区分了开来，<b />
让苏午一眼就看到了它！<b />
嚯！<b />
苏午猛地起身！<b />
见到那只从黑暗里走出来，慢悠悠地啃着草甸的黑羊，他的第一反应绝不是跳出去把羊子逮住，扒皮去脏就着柴禾做成烤全羊，<b />
而是在内心一个劲地念叨着：“出诡了，出诡了！”<b />
“呜——呜——”身旁的鬼獒发出警告声。<b />
它的低吼声，亦是在验证苏午的想法——眼下这只突然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黑羊，绝不是只普通的羊子！<b />
那羊子身后的黑暗蠕动着，<b />
须臾时间，<b />
又有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黑羊从黑暗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它们一身的皮毛黑得与众不同，<b />
与真实的黑暗都区分了开来。<b />
黑羊群之后，响起羊倌挥舞鞭子的声音。<b />
羊群便向着毡房这边漫淹了过来——<b />
砰！<b />
苏午猛然间闭锁了毡房的门，将毡房内的一应物什都堆在门口，死死地把门堵住！<b />
不过，这座毡房本身就是个厚帐篷而已，<b />
本身并没有坚实的墙壁，<b />
莫说漫过来的羊群来历诡异，就一个普通的羊群，呼啦啦一片冲过来，也可能把帐篷踩塌！<b />
但躲在帐篷里，看不到外界的景象，<b />
到底是能给人带来几分安全感的。<b />
苏午躲在一个角落，搂着鬼獒，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b />
他听见：群羊践踏草地，咀嚼草茎的声音；<b />
羊倌儿挥舞鞭子的响动；<b />
阴风卷过门口的声音。<b />
那一阵阵的声音交杂着，向着苏午所处的这座毡房铺压而来。<b />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b />
苏午心跳加速，目光看向柴草床上的孩童尸体。<b />
这时，<b />
一缕阴冷的诡韵从毡房的门口外，渗透了进来，<b />
穿越过层层阻隔，萦绕在苏午身周。<b />
门外，响起羊倌的吆喝声：“该走了！该走了！”<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