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b />
亦泠说,“等长上茧就好了。”<b />
眼下由不得亦泠休息。<b />
她也顾不得手指被扎的那一下,擦了擦指腹冒出的血珠,又重新拿起了针。<b />
直到七日后。<b />
正月初一,新春初始。<b />
赤丘依然一片沉寂,毫无新春的气氛。<b />
岐黄堂内也只有针线穿破皮革的声响。<b />
忽然,有人急促地敲门。<b />
埋头缝制的妇孺全都抬起了头,面面相觑。<b />
“是我!”外面的人喊道,“四娘,是我!”<b />
穆峥?<b />
大家都放下心来,却也疑惑。<b />
“你怎么来了?”<b />
秦四娘打开门后,迳直问道,“你不是去送粮吗?”<b />
“我刚从北营出来,听说大军已经挺进两百余里,直逼北犹老巢了!”<b />
闻此消息,岐黄堂内众人忍不住低声欢呼。<b />
前线的军情传回赤丘需要时日,而她们又接触不了军营里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别人打听消息。<b />
高兴完,秦四娘再回头看穆峥,皱眉道:“这是好事,你怎么这幅神情?”<b />
“因、因为我听说,七日前一战,北犹骑兵极其剽悍,我们的骑兵难以抵抗,所、所以先锋兵陷阵刺他们的战马马腿,这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他的目光越过秦四娘,看向亦泠,“包括亦昀在内的先锋兵伤、伤亡惨重。”<b />
第102章<b />
此时的赤丘驻兵营地,伤病营帐内已经熄了灯。<b />
谢衡之打帘进来,在门口站了许久,也无人注意到他的出现。<b />
当天战后,谢衡之带着人在重重叠叠的战马与士兵尸堆里捞人。<b />
彻寒的冬日,连血腥味都闻不到,何况活人的气息。<b />
他们从暮色冥冥找到了黑天半夜,浑身沾满了死人的血,连腰都直不起来,而寂寥苍茫的草地上,只有几道微弱的声音回应他们的呼喊。<b />
那个夜晚,谢衡之带回了二十四个尚存一息的战士。<b />
如今已经是第七日了,几乎每天都有回天无力的战士被抬出来。<b />
眼下这顶营帐里,只剩十三人。<b />
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外敷药味,谢衡之轻步走进去,那些手持盾牌与长矛冲向对面彪悍骑兵的先锋兵们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呻吟声。<b />
能呻吟还是好的,那些沉寂无声的床位,无人知晓天亮之后,他们是否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b />
其中便包括亦昀。<b />
谢衡之还记得那一夜在尸山血海里找到他时,他被压在马匹下,尚且挣扎着抬起手指,试图抓住一线生机。<b />
而如今,他满身满脸的血已经被清洗干净,谢衡之却快要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活气。<b />
营帐外不知谁在吹笛,悠扬哀婉,似在安抚那些死在马蹄和刀枪下的战士亡魂。<b />
谢衡之垂着头,久久地坐在这顶营帐里。<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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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还是每日天不亮就和岐黄堂的人一起点上灯,围坐在后院的火炉旁一起缝制衣物皮靴。<b />
但到了午后,她就一个人去冰冷的前厅,一边做事,一边张望着外头。<b />
除了不怎么开口说话了,看着似乎与前几日无异。<b />
卓小娥帮着搬东西,在亦泠身旁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道都没见她侧头看一眼。<b />
于是忙完后,卓小娥捧了一杯热茶过来。<b />
“阿泠姐姐,你喝点水。”<b />
亦泠点点头。<b />
“嗯,我把这顶帽子缝好了就喝。”<b />
卓小娥也没走,坐在一旁盯着亦泠看。<b />
“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弟弟?”<b />
亦泠“嗯”了声,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