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伸进来一只沾满酒气的白手套,季曼笙顺着手套向上望去,只见一顶戴歪了的警察帽,笑道:“哪条法规?”<b />
“让你交你就交!哪来那么多屁话!”<b />
“那……长官你靠近点。”<b />
“什么?”警察将脑袋探进车窗。<b />
季曼笙佯装拿钱,一手伸进操纵杆后方的阴影里摸索,一边朝方语丢了个眼色,方语会神,趁着警察盯季曼笙的功夫,迅速抽出手枪抵到警察脑门上。<b />
“哎……”<b />
车门猛地一顶,警察吃痛捂腿,另只手被擒起,一圈手铐利索地铐到了腕上,他刚要挣扎,两只手已经给人扭了一圈,手铐完整地铐住了两只腕子,<b />
“阿语!”<b />
方语连忙下车帮着季曼笙一起将警察塞进后备箱,同时捆住了那两条乱动的腿。<b />
两人气喘吁吁坐回前座,方语比划道:[现在怎么办?]<b />
“计划有变,先解决他。”<b />
“喂!放老子出去!你们是什么人!信不信老子搞死你们!”后备箱里传来警察的谩骂与撞击箱盖的声响,方语爬到后座,给那张嘴封上一张胶布。<b />
不知怎的,她总看这张脸有些眼熟。<b />
车子绕到一条偏僻小巷,季曼笙打开后备箱。<b />
后备箱里的家伙已经停止了挣扎,裤裆印出几块湿淋淋的形状。<b />
“阿语,把他弄下车。”<b />
方语去抱他,他抖得厉害,帽子抖落到后备箱里,脚一接触地面就软了,一个撑不住,直接瘫到了地上。<b />
刀刃抵到咽喉处,季曼笙正欲动手,突然刀锋一转,将刀把递给了方语,<b />
“你来。”<b />
方语犹豫着接过刀。<b />
“唔唔!唔唔唔!”警察像一条青虫,在地上疯狂蠕动。<b />
方语蹲下替他撕开胶布,警察猛喘了几口气,大吼道:“方语!是我啊!王成刚!”<b />
王……她想起来了,过去在村里,就是以王成刚为首的小流氓们经常欺负她。<b />
“你们认识?”季曼笙靠近了一步,和方语一起蹲下。<b />
方语点头。<b />
“方语!我们同乡一场,以前我对不住你!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成吗?别杀我!求你别杀我!”<b />
“他对不住你?”季曼笙捏住方语的手腕,把刀重新抵上警察的脖子,“那不是更该死?”<b />
刃尖抵着血肉的感觉很微妙,她能感受到血在皮下流淌的动静,不禁泛上一股恶心。<b />
“他不死,我们就会死。”<b />
但是,能放他走吗?<b />
她不能害死季曼笙。<b />
刃尖浅扎进皮肉,鲜色的血从脖子上流了出来,手腕上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再往前深的时候,方语猛一抽手,松开了刀。<b />
警察抓住这个机会并起双腿全力踹向她,方语捂着肚子跪倒,季曼笙及时捡回小刀。<b />
寒光一闪。<b />
“啊……咔咔……”是血液呛进喉管的声音。<b />
再想说什么,也晚了。<b />
警察大张开嘴,在方语面前死去了。<b />
方语愕然地看着季曼笙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处理尸体。<b />
扒光衣服、收起配枪、将尸体的脸划得面目全非。<b />
“我就说你帮不上忙罢。”坐回车厢,季曼笙掏出手帕细细擦手上的污血。<b />
方语垂下头。<b />
她不怪季曼笙心狠,她怪自己差点把两人害死。<b />
[对不起。]<b />
“没事儿,我早知道的。”<b />
车子启动了,方语扣着门把手,掉下几滴眼泪。<b />
“所以不要怪表姐啦,只有那样,才能活很久、很久。”<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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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路口站着一位戴平顶黑帽的男子。<b />
季曼笙把沉知墨写的信交到他手上,又嘱咐了几句什么,男子连连点头,临要走了,男子从怀里抽出一枚信封递给季曼笙。<b />
“曼姐,还有一封沉小姐的信。”<b />
“哪儿来的?”<b />
“有点远了,阿美丽肯。”<b />
“知道了,你赶紧走罢。”<b />
季曼笙坐回驾驶座拆开信封,方语听到了最后那几句,但侧过脑袋看向了另一边,不让自己去好奇信的内容。<b />
“诶,你认识这个人吗?”<b />
臂肘被顶了顶,方语转回脑袋。<b />
“周筠。”<b />
她接过信纸。<b />
这是一封散发着海水的潮气,远渡重洋的求救信。<b />
方语将信反复看了两遍,信中字里行间充斥着卑微的乞讨和对自己愚蠢决定的懊悔。<b />
唯独没有,王雪梅三个字。<b />
车子行驶到主干道上,洋场夜未眠,灯箱投出的光照得信纸一会变成红色,一会变成绿色,这场景与千里之外的家乡可谓毫不相干,窗外却吹过了相似的风。<b />
很像埋葬王寡妇那天晚上吹过的风。<b />
方语打开车窗,信纸碎成片片雪花,飘飘洒向街道。<b />
这或许是她这一生中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