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作者:dy唐
第24章
一开门，陈旧的味道迎面而来。天花板的一角有一块大大的霉斑，成了蜘蛛的老巢。墙壁焦黑焦黑的，地板支离破碎，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厚厚的一层灰尘与经年累月的潮气混成了黏土，顽固地驻守在表面。
原本是厨房的位置早已看不出任何迹象。那里是损坏得最厉害的地方，窗户，门，橱柜，所有的一切在爆炸的一瞬间都飞了出去，四分五裂。右边有一个狭窄的走道，两边各有两个房间，最好的一间做了主卧室，安妍占了朝南的另一间，嘉萱住一间，剩下的做了书房。卧室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这在当时算是很奢侈。房间里头所剩无几的东西应该早就清理过了。她沿着仄仄的地板往里走，走道两旁的墙壁上挂着几张被熏黑了的相框，大多数还认得出来，是安妍去香港玩的时候拍的。她确实是个美女，镜头下每一种神态都俏丽可人。
嘉萱来到东边朝南的那个房间。房门虚掩着，同那天一样。
没人知道安妍死的那天，她回来过。
她站在积满灰尘的房门口，神思恍惚。
寒气从脚底升起，爬上后背，在后颈萦绕。十年前的一幕与眼前的一切重叠在一起——
她推开虚掩的门。梳妆台前的椅子翻倒了。见到突然出现的嘉萱，屋里的那个人差点跌坐到地上。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她顿时忘了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个可怕的手术。“是不是不舒服？”她依旧很爱这个人，一边问，一边关心地抚上他的额头。
他在私底下从不拒绝她不自觉的感情流露，但这次却把她一把推开，两眼空空地望向床脚。嘉萱这才发现安妍居然也在屋里，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们。嘉萱倒抽了一口凉气，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旁的吴信朗见状，扶起椅子坐下，脸色发青。
“你们又吵架了？”嘉萱轻声问道。安妍依然一动不动直盯着她，看得她背脊发凉，吴信朗在一旁还是不啃声，她更觉难堪，只好调头离开。走到门口，安妍并没出言挖苦，这很不符合她的个性。想到这儿，嘉萱回头看了一眼，安妍还是那么坐着，死气沉沉瞪着原来的方向。
“她怎么了？”嘉萱问到这里时，突然发现安妍的脖子很不自然地扭向右侧。她只觉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吴信朗已经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搂住她筛糠般发抖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事？”她哆哆嗦嗦地问。他不说话，把她抱得更紧。她奋力推开了这个原本令她朝思暮想的怀抱，再一次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死了……”他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
“你干的？”她歪过头，忍着泪望了一眼安妍脖子两边明显的淤痕。
“我不知道，我们吵得很厉害，动了手……”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急切地想解释责任并不在自己，“我申请到国外一所大学，无意说漏了嘴，她跟我胡搅蛮缠，还把这东西寄到我家。”说到这里，他取出一支用过的验孕棒，“她这么闹太过火了，我差点被爸爸赶出家门。”
嘉萱盯着那支验孕棒，一阵天旋地转。那分明是自己偷偷丢掉的那一支，上面甚至还有自己失控之下折断的裂痕。难道说安妍不仅知道自己怀孕，还利用自己的不幸来欺骗学长？
“怎么了，嘉萱？”他发现她突然间佝偻下去，一把捞在她的腰。她靠在他胸前，逐渐恢复了神智。
“我们是不是得报警……”她有气无力地说，但心底已没了最初的激动。这样卑劣的人死掉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她再次看向安妍歪坐的方向，不但不再觉得恐怖，甚至觉得有几分解恨。
“我不想坐牢。”他直视着她，绝望而痛苦。
“可我们该怎么办？”虽然心理的天平朝着他偏倚，但她也无计可施。
吴信朗示意她站稳，而后走到安妍的身边，从她攥紧的手里夺下一张照片。“我们不仅仅为了自己的事吵，你看看这个，我今天刚刚发现的。”
嘉萱目光一落在照片上就再也挪不动。那个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脸。照片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拍的，那个难看的男孩站在安妍的身旁，形成刺眼的反差。“他们俩是认识的？”她感到喉咙发紧，又干又疼，“难倒说……，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信朗无言以对，他目光瞥向桌上的小闹钟，要是想不出办法来摆脱目前的困境，自己这辈子就彻底完了。无论安妍做错过什么都死无对证，而自己杀人的事实却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他越想越绝望，这时，只听嘉萱突然发出一声困惑的疑问，“这个……这个味道？”她突然想起刚进屋时就隐约闻到的那股刺鼻的味。
吴信朗跟着她打开厨房的门，这一下，难闻的煤气味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直冲脑仁。嘉萱退后两步，“水开了没关火！”她关了煤气，正要开窗通风，吴信朗却直直地站在原地。
这似乎是老天爷给自己的一个提示。他得抓住这个机会。